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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那小姐道：＂罚不罚的，水落石出之后再说，先要弄清楚他是甚么人，为甚么潜入本派禁地。〃那婆婆道：＂这臭小子似乎昏迷了过去，怎么也醒不了。〃那小姐道：＂这人面色通红，怕是生了病。〃顿了一顿，又道：＂婆婆，劳烦您给他把把脉，仔细瞧瞧。〃元清平只觉有人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接着又给自己诊脉。在那婆婆看来，天下男人尽皆鲜廉寡耻、罪大恶极，无不混账透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世上所有恶毒的言语加之其身，都嫌不够。痛骂三天三夜，亦不解恨。当真是罄南山之竹难书其恶，濯东海之波不涤其罪。她心中有了这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而然就认定元清平肚藏鬼魅、居心叵测，半天不醒，是在装死。她右手紧紧钳住元清平的手腕，以防他突然逃脱。

那婆婆中指在元清平腕上弹了一下，这一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中运起了八成内力。常人中弹，就算腕骨不断，也必痛得鬼叫狼嚎、痛哭流涕。可是元清平腕间却忽然生出一股劲力，将那婆婆的弹指之力化解的烟消云散。那婆婆极是惊讶，＇咦｀了一声，又运足十成功力，食中二指一起弹出。这一次指力虽然重了许多但是仍然给元清平体内的内力化解了。那小姐问道：＂婆婆，怎么了？〃那婆婆心中大感蹊跷，神色凝重，并不答话。全神贯注，继续试探元清平。

过了良久，那婆婆松开了手，可是忽然厉声道：＂臭小子，你装神弄鬼，婆婆打死你。〃话犹未了，出掌击出。这一掌击向元清平的脸庞，势挟劲风，凌厉之极。元清平若不还击，势必给打得面目全非。若是反击，就证明是在装死。元清平昏迷恍惚，虽觉一股劲风袭来，可是虚脱之极，动弹不得，仍是一动不动。眼见那婆婆的手掌便要打得元清平脸庞血肉模糊，小红胆小，不禁惊叫一声。那小姐也闭上眼睛，不忍目睹元清平中掌后的惨状。

那婆婆手掌距离元清平脸庞不足一寸的时候，竟然倏然停住，终于没有击落。那小姐松了口气，问道：＂婆婆，这人怎么了？〃那婆婆神色凝重，道：＂这臭小子邪门之极，他的脉象虽然十分虚脱，若断若续，奄奄一息。可是奇经八脉畅通无阻，功力十分纯正深厚，只见体内真气似乎不受约束，四处激荡。他身体表面虽然滚烫之极，但是体内寒气凝聚，寒热病的症候十分厉害。倘若不是他功力深湛纯正，只怕早已死了。〃那小姐问道：＂他还有救吗？〃那婆婆自是有救的了。〃顿了一顿，又道：＂倘若没有外力施救，这臭小子决计活不过今晚子时。〃那小姐＇啊｀了一声，道：＂原来他竟然病得这般厉害。〃

那婆婆道：＂你们把他弄出去，扔得远远的。没的死在这里，污了本派干净地方。〃小红和小绿年纪轻胆子小，面面相觑，不敢动手。那婆婆见她们磨磨蹭蹭，不禁勃然大怒，吼道：＂怎么，你们不太婆婆的话了吗？〃小红道：＂这人快要死了，咱们不敢。〃那小姐道：＂婆婆，你适才说过了，不得外力施救，这人活不过今夜子时。将其抛之荒野，那是必死无疑的了。虽然他擅自闯了进来，可是不能见死不救。〃

那婆婆似乎铁石心肠，听了小姐的话，丝毫不以为然，道：＂小姐，你总是心太慈善了。你从小到大没有出去半步，不知道世间的人心险恶。要知道世上男人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不是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奸恶的混账东西。本派传到你的手里已经是第六代了，凡有陌生男子擅自闯进本派禁地，必定当场打死。就算放生，也必刺瞎眼睛、刺聋耳朵、割断舌头、挑断手足筋脉，使之成为不能行动不能说话的废人，这个历代相传的规矩不能更改。本派只会杀男人，不能救男人，万望小姐谨记。〃她这番说教义正辞严，气势隐隐然凌驾于小姐之上。元清平听到这里，心想就算那婆婆不杀自己，也必要刺瞎眼睛、刺聋耳朵、割下舌头、挑断手足筋脉，从此成了不能说不能听不能动的废人。如此一来，岂不生不如死？那可糟糕透顶。

只听得那婆婆又道：＂咱们不杀这个臭小子，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若是施救，岂不是违背了祖训？〃那小姐道：＂正如婆婆所言，此人伤得太重，将其抛之荒郊野外，活不过今夜子时。咱们虽然不出手，可是和咱们出手，没有多大区别。那婆婆冷笑几声，道：＂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那小姐道：＂婆婆最是菩萨心肠，断然不会见死不救大。〃那婆婆正容道：＂小姐，你不要尽拣好听得说，婆婆是刀子嘴石头心，从老不是菩萨心肠，断然不会出手救这小子的。〃

那小姐见婆婆口气决绝，神情冷峻，知道一味央求也是无济于事，须得另辟蹊径方能奏效，当下道：＂婆婆，据你查验，此人邪门之极，虽然功力深厚，可是无法驾驭自如，这事可古怪之极。〃那婆婆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事婆婆也是从所未见，参详不透。〃那小姐又道：＂为甚么会有人将他打下悬崖，他与旁人又有甚么恩怨？〃顿了一顿，又道：＂算了，算了，这人和本派扯不上丝缕干系，何苦劳心费神理会追究。〃

那婆婆试出元清平功力之深湛精纯远在自己之上，端的登峰造极。单以功力而论，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高手。她早就疑云满腹，来人年纪轻轻，竟然功力如此深不可测，却又为甚莫无法驾驭自如？听到小姐这番说话，好奇之心，不禁油然而生。忖度片时，道：＂请小姐把他交给我处置。〃那小姐问道：＂不知道婆婆要如何处置此人？〃那婆婆道：＂这小子邪门之极，我要弄清楚他的来历。〃那小姐闻得此言，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来人此刻终于保住了性命，至理日后是生是死，只有看他的造化了，当下道：＂好罢，这人就交由婆婆处置。〃元清平心想那小姐救了自己一命，当真是心地善良。若不拜就道谢，岂不失礼之极？想要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可是试了几次，终究不能。心中一急，又昏了过去。

元清平又醒来的时候，只觉有人捏着自己的腮颊灌药，睁开眼睛一看，那人是位流十来岁年纪的婆婆。她头发花白，身形虽然不高，但是膀大腰圆。一张大脸上满是麻子，容貌丑陋之极。元清平喝完了药，当下起身道谢。站起的时候，耳听得一阵响声，忽决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低头一看，只见手上脚上竟然戴上了极粗的铁链，不禁吃了一惊，问道：＂婆婆，你为何要用铁链锁住晚生？〃那婆婆一声冷笑，道：＂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混账东西，你难道要婆婆以礼相待吗？〃

元清平想到那婆婆极是偏激，视天下男人皆为奸邪大恶，这般对待自己，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光风霁月，一笑而已，道：＂多谢婆婆相救，请教婆婆尊姓。〃那婆婆满面冷峻，道：＂想打听婆婆的底细吗？婆婆可不吃这一套。非是婆婆要救你，而是小姐要救你。若非小姐插手，你早已死了。小姐见央求我行不痛，便旁敲侧击，用别的办法。小姐是我抱在怀里长大的，有几根头法，婆婆都一清二楚。她的一点小小心思能瞒得过旁人，怎能瞒得过我？〃叹息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小姐心地单纯，良善柔弱，总归不是好事，是要吃大亏的。〃元清平见她虽然五大三粗，可是心细如发，似乎甚么事都瞒她不过，不禁肃然起敬。那婆婆忽道：＂婆婆有话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须知婆婆能救你，可是要取你的狗命，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元清平道：＂婆婆有话尽管垂问，晚生自当据实回答，不敢欺瞒婆婆。〃

那婆婆一阵冷笑，道：＂你说得话是真是假，婆婆自能分辨清楚，你要存心找死，婆婆自是不会阻拦。：顿了一顿，问道：＂你是甚么人，为何要擅自闯入本派禁地？〃元清平道：＂晚生本是大都人氏，是给人打下了悬崖，落入水中。晚生无心擅自闯进贵派地界，还望婆婆原宥。〃当下将应天鹏挟持自己南行诸事说了一遍。那婆婆＇哼｀了一声，道：＂应天鹏那小子穷凶极恶，可是他为甚么要挟持你？〃元清平问道：＂婆婆认识应天鹏？〃那婆婆道：＂岂只是认识，简直就是熟透了。咱们两家比邻而居数十年了，你说认识不认识？〃元清平心想：＂原来玉女派与应天鹏素有往来，难道他们是朋友？若是如此，岂不是脱离了虎口，又入了狼窝？〃转念又想，那小姐心地善良，人品一流。这婆婆虽然性情偏激，看来也不是坏人。玉女派不过是不许陌生男子擅自闯进，绝非狼窝。念及于此，心中顿安。

那婆婆忽然怒道：＂是婆婆在问你话，不要打岔，老老实实回答，应天鹏为甚么要挟持你？〃元清平当下道：＂晚生有一日去太湖上逍遥岛游玩，不想逍遥派的逍遥子前辈将毕生功力传给了晚生，还教了许多武功。应天鹏觊觎逍遥派的武功，因此挟持了晚生。晚生不从，这才给他打下了悬崖。侥幸落入了水中，误入了贵派地界。后来的事，婆婆都是知道的。其实晚生一介书生，不会舞刀弄剑，可是逍遥子前辈硬要传授武功，晚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受。〃听到这里，那婆婆心中的疑团方才解开。原来元清平深厚的功力并非自己练成，而是逍遥子传给他的。逍遥子虽然传了功力，但是元清平不练武功，置之不理，因此无法融会贯通。他无法驾驭一身功力，自是更加不能运用自如，因此＇无影神剑｀，使得时灵时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