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页)
明明来人只是红阁之中十余位管事娘子其中之一,可不论是方才还想着拼一个痛快的花魁,还是端着架子训人的鸨母,此刻都噤声不语。
甚至,鸨母在面对她时,还躬身一拜。
这个叫人从骨子里生出畏惧心的鱼娘倒不是个恶人模样,她扶起了鸨母,也扭头给了花魁一个安抚的眼神,刹那间似有春时乱舞的蝴蝶在她的眉眼中流转似的,竟叫花魁瞧了也有些脸红。
花魁耐住了心中的恐惧,看着鱼娘将鸨母轻声哄走,只是看她还要把门外的丫鬟婆子一并遣到楼下去,又生出几分慌来。
“到底是个什么人,如今都失约了,还能勾得你命也拿来和人较劲。”
鱼娘没有一开口便指责,还换了个说法,不过这份熨帖没叫花魁觉得丝毫的放松。不光是她,只要是在红阁里待了一年以上的人都该明白,这座青楼并非由鸨母统管,而是由这个管事娘子——鱼娘牢牢掌握,或许鸨母还要多一些时间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鱼娘却会翻掌就将人打落地狱。
这个女人心中自有一杆秤,也从不会因为失去一个捞钱的篓子而心疼,一切的损失她都有办法挽回,唯独背叛者不会被原谅。
花魁的背已经全汗湿了,她明明听说鱼娘近日不在明都城,这才敢对鸨母呛声,可如今她算是当着鱼娘的面踩在了她的底线上,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这个美丽的姑娘自己都没有察觉道,在她见到鱼娘的那刻起,便因为恐惧开始悄然凋谢。
可偏偏,那从她皮肤下渗透出来的浅淡青色,恰好融了她脸上过重的脂粉,那双唇上的口脂却是被她咬没了,此刻是一点点的殷红从唇肉中往外渐淡,倒是更有种柔弱凄美之感。而这花魁又是个江南女子,骨相薄巧,和着这几分颜色,不多不少,最叫人心怜。
到底是自家的台柱子,眼下还等着她盛装打扮到前院上铃台,吓一吓也就罢了,鱼娘可不想承受那些贵人的怒气,也不耐烦听闲碎话。又想着从前她也颇为听话,如今一时确也难找一个如她这般好颜色的姑娘出来撑场子,这一次逾矩倒不是不能抬手放过。
鱼娘见她害怕之色越浓,倒是轻笑了一声,道:“做什么这么害怕我,我还会把你吃了不成?”
花魁自然连称不敢。
鱼娘又说:“不过看你这小姑娘脸嫩,倒是要叫那些男人想方设法地在你脸上咬一口。”
她倒一贯是这样和风细雨,可是也因为如此,更是叫人分不清楚这份和善是真是假,所以花魁依旧缩在窗边,直到鱼娘走到她面前了,她还一直低着脑袋,似是不敢与她对视。
“好了,也莫怕我,不过是小姑娘家慕春,运气不好遭人骗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且你若是一声不吭应付过去了,我心里倒要嘀咕了。”鱼娘嫣然一笑,伸出手指捏住了花魁的下巴,用了巧劲儿让她的脸抬了起来,道,“妈妈为了你好,只是寻常事多,叫她累着了,说话难免有些重,你若要放在心上却是太过了,不如给我个面子,各退一步。你倒也不用害怕,今日我的话放在这里,你还是红阁的台柱子,红阁之中无人能对你无礼。”
若是鸨母来说,花魁只会当她是在用缓兵之计,可鱼娘说的话和鸨母说的话,分量显然是不同的,以她的身份,这话既然说出了口,断没有反悔的可能。到此刻,听了鱼娘这话,花魁这才松下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