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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喜庆 戒骄戒躁(第3页)

沈青却是道:“他跟哥哥姐姐们玩儿呢,再说自家院子里,有什么好照顾的?倒是你,与我还客气什么,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要不是你,四弟怎么可能有今日?我别说只是给你提个水烫脚了,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季善无奈一笑,“这话连日来娘已经说过很多次,今儿更是见我一次说一次,已经说得我很不好意思了,谁知道二姐又来了。我也没做什么啦,都是靠的相公自己,你们再夸我,我都要无地自容了。”

沈青正色道:“我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学识是够的,可光有学识又哪里够?就像你二姐夫说的,科考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能一直走下去,如今四弟妹就是四弟的天时地利人和,你说我和娘怎能不感激你?娘今儿面上虽还稳得住,但我知道她心里究竟有多高兴,可以说二十年来,就属今日最高兴,最扬眉吐气了。”

顿了顿,“我也是一样。我公婆和家里其他人嘴上虽不说,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先前都有些看不起四弟,觉得四弟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今儿你二姐夫回家才把好消息一说,我婆婆立时便催我带了攸哥儿回来,还说什么她早就看出来四弟会有大出息了,哼,她以往可不是这个态度,那一刻我心里有多痛快,四弟妹你根本想象不到。”

季善忙点头:“二姐,我想象得到……”

压低声音,“不瞒二姐,我今儿对着大嫂二嫂和村儿里几个曾当面对相公说过不中听话儿的八婆,心里也是一样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虽然没真扇她们的耳瓜子,却似一样听见了‘啪啪’打脸的声音呢!”

沈青双眼一亮,也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我每次看到大嫂二嫂明明笑不出来,明明都快要后悔死了,却还要逼着自己笑,我就恨不得大笑三声。当日她们不是看扁四弟这辈子都中不了,死活也要分家吗,还把爹娘气成那样儿,谁知道不过才几个月时间,你们的日子就越过越好,四弟还中了童生,活该,如今再悔再恨也是她们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季善低笑道:“她们是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自己啊。不过今儿痛快过了也就完了,咱们方才这话儿也只当着彼此说一说,再就是能当着娘说一说,对着其他人,可都不要说的好,省得回头她们更受不了。咱们也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的,相公万里长征才踏出了第一步而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可远不到骄傲得意的时候。”

沈青忙正色道:“我知道,不会得意忘形的,相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方才去堂屋给爹娘和舅舅舅母端茶,听见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大家都高兴归高兴,却断不会高兴得昏了头。”

又赞季善,“四弟妹实在是个贤内助,四弟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能娶到你。娘和我多喜欢你感激你就不说了,舅母也是一样,今儿这么忙,还不忘几次拉着我,夸你能干贤惠,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呢,等明儿起来了,你再跟舅母好生说说话儿吧。”

季善摆手笑道:“你们都太会夸人了,再夸下去,我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沈青嘻笑道:“换了别人,被这样夸可能是要飘到天上了,可你我却很清楚,定然不会的。这下好了,四月里府试时,相公和四弟就能一起去府城,吃住都在一起,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了。”

季善点头,“可不是,府城比县城远得多,能有这么亲近的人彼此照应着,心里也能多几分底。”

就是可惜她不能跟着沈恒一起去府城了,毕竟那么远,方方面面都不方便,花的银子也是翻倍的,就算她仍想去,只怕沈九林和路氏也不会同意她去了,毕竟如今沈恒已经不一样,也有伴儿了。

只能以后有机会了,再去府城瞧一瞧,看一看了。

沈青笑道:“只盼这次府试他们郎舅两个都能高中,咱们家来个双喜临门吧!”

季善当然也巴不得这个结果,笑道:“那就承二姐吉言了……好像是攸哥儿在叫二姐?”

沈青也恍惚听见儿子在院子里叫“娘”,忙往门口走去,“多半是小东西困了,想睡了,四弟妹,我先瞧瞧你去,马上回来给你提水啊。”

季善忙道:“你快去吧,还给我提什么水呢,我自己捎手就提了,非要弄得这般见外。”

待目送沈青走远了,才舀了热水到桶里,提着回了自家屋里去,洗了脸擦了身上后,舒舒服服的泡起脚来。

等季善烫完脚,沈恒回来了,酒意虽已散得差不多了,脸却仍酡红酡红的,让他看起来于平日的温润清隽之外,便平白添了几分随性慵懒,也越发长在季善的审美之上了……

季善忙收回了视线。

非礼勿视,再看下去指不定就要出事儿了!

因忙若无其事的问沈恒:“爹娘都歇下了吗,舅舅舅母呢,也歇下了?”

沈恒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微哑,“爹娘和舅舅舅母都已歇下了,季姑娘今儿忙了一天,肯定也累坏了吧?都是因为我,季姑娘才这般劳心劳力的,真是多谢你了。”

季善笑道:“难得爹娘高兴,一家子也都高兴,忙一天就一天吧,这会儿我也缓过来了。才我也听二姐说了,爹娘和舅舅舅母都让你不要得意忘形呢,虽然大家伙儿都说过了,我还是要多嘴再强调一遍,希望明儿一早起来,你便恢复之前的作息,该干什么仍干什么,千万别因今日中了童生,就沾沾自喜,有所松懈。如今你才刚到山脚下,找到了上门的路而已,离真正爬到山顶还远得很,但有松懈,只怕就是功亏一篑,希望你心里能明白,别嫌我啰嗦的好。”

沈恒认真听她说完,才正色道:“季姑娘放心,我绝不会有丝毫松懈的。我方才还与爹娘和舅舅舅母说,我如今不过只是中了个童生而已,就算是头名,除了名头好听,与最后一名没有任何分别,今日之所以里长和乡老们都来了,还来了那么多客人捧场,一来是大家暂时被头名的名头给唬住了,想着不趁如今把灶烧起来,等回头灶已经热了,他们再来烧,哪里还有用?”

“二便是大家见识终究有限,只看着清溪这一亩三分地儿了,我今日便就中了秀才,搁天泉县又算得了什么?搁会宁府就更算不得什么了,整个会宁府的秀才何止几百上千?何况我还只中了个童生,也就勉强可以自称是个读书人了而已。所以我心里始终很清醒,绝不会得意忘形的,我只是心疼爹娘这么多年的憋屈,心疼他们一直恨着一口气,才会默许了今日的热闹。”

并不是会认字会写字,会背四书五经,再加穿长衫,便敢自称读书人了,搁文风盛行的地方,便是童生,都未必有脸自称读书人,非得秀才,才敢自称读书人,自称一句“学生”。

也就清溪是个小地方,甚至天泉都只得巴掌大,读书人也委实不算多,像沈恒那些同窗譬如小眼睛、鞋拔子脸之流,才敢自诩读书人罢了。

但沈恒一直很清楚这一点,过去消沉悲观时都很清楚,如今自然就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