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无根飘萍（第1页）

听到欧阳雨竹的问话，里哥哥不觉一愣，我也郑重地看着里哥哥，看他怎么回答雨竹的问话。 里哥哥看着我做了个鬼脸，又看着雨竹笑道：“我没什么打算？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呢？” 欧阳雨竹又道：“村子里的壮力男子，均有所想，而且最近几日，已经有一些人送自家的孩子去了梅里，里哥哥正当年龄，我想也会有所想法的，对吗？” 里哥哥听了又是一愣，我不觉心里一紧，这么长时间与我相濡以沫的里哥哥，当真到了要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时候了吗？ 男儿有志在四方，里哥哥不会没有想法的，他理应会有所想，而且我敢确定，他肯定比别人想得更多呢，他的志向应该更高更远。 我低着头继续洗衣服，不敢再问听下去，因为从我的心灵深处，我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题的。 这个话题里隐含的深意便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将面临着分离，甚至死别。 里哥哥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便笑道：“雨竹说笑了，里伯今生胸无大志，要说我有所想法的话，我还真是有所想呢？”说完扑哧笑了。 里哥哥话音刚落，欧阳雨竹猛地抬起头，问道：“当真？说说你的想法。” 欧阳雨竹的反应，倒是我和里哥哥没有想到的，她对这件事情为何如此上心呢？这不像是平日里的欧阳雨竹。 里哥哥也看到了欧阳雨竹的反应，却不好说下去了，但是里哥哥的反应是相当快的，他忽然哈哈大笑道：“要问我里伯的有所想是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们吧。我只想着车马夕暮时，抱得美人归了。” 欧阳雨竹的脸猛地泛红了，我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嗔怪道：“里哥哥说话口无遮拦，这种话岂是你在我和雨竹面前说的？” 里哥哥朗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里伯今生无大志，只想守着夷儿过平安的日子。” 欧阳雨竹听到里哥哥的话，停住了手中搓洗的衣服，我看到她浑身打了个寒颤，停顿了片刻，她又低着头，狠劲地搓洗着衣服，不再说话。 我当真是不明白欧阳雨竹的心思了，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里哥哥并不管欧阳雨竹在身边，依旧笑道：“夷儿注定是我这一生的老婆了。” 里哥哥说着的话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我也已经习惯了里哥哥油嘴滑舌的样子，便也不再计较。 况且，小艾姑姑和大娘也从心里都默认着这件事情，我自己因为对里哥哥从小就有依赖，所以他说什么都我觉的是对的，也不便与他计较。 只是今天在不知道自己的怎么了？忽然感到好害羞，以前在雨竹面前，里哥哥也不至一次的说这样的话，那时候我只是笑笑而已，并不觉得害羞，可是今天我却感到很害羞。 欧阳雨竹乘着里哥哥和我说笑的当儿，悄悄地伸手擦了下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明白了，欧阳雨竹的心情，她的害羞来自于里哥哥，她的眼泪也是为里哥哥流的，那么她今天的沉默也是因为里哥哥吗？ 这么说，欧阳雨竹是喜欢我的里哥哥吗？ 这不禁使我回想起这十年来，我们三个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甚至细枝末节，我都想起来了，欧阳雨竹见到里哥哥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想。 欧阳雨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我想。 于是我说道：“里哥哥整天介的胡说，也不怕那嘴上长泡泡吗？你去帮雨竹姐姐洗衣服吧，我这里还剩下两件了，雨竹姐姐的还多着呢。” 里哥哥听了，定睛看了我一下，说：“雨竹姑娘不用我帮忙，就能够搞定呢，那像你，一件衣服洗半天还在洗。” “去吧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我不想看着你的脸色行事，给我帮着洗一件衣服到没有什么。可是你却要我做你的老婆，这代价也太大了，去去去，我不要你帮忙。” 欧阳雨竹听了，扑哧笑了，她捂着嘴笑道：“真是讨人嫌的家伙，才给人家帮着洗两件衣服，还要人家做你的老婆，真不害臊。” 里哥哥笑道：“你们两个刁钻的家伙，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我帮忙你们还不领情，我还不帮了，我要去游泳。”说完站起身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脱掉长衫，只穿着贴身的短衫短裤，就跳进水里去了。 欧阳雨竹看到里哥哥跳进了水里，便又悄悄地对我说：“夷儿，你可听到了他说的话，她要娶你做他的老婆呢。”说完嗤嗤地低笑着。 我着急了，伸手撩起水，就洒向了欧阳雨竹，并且骂道：“让你贫嘴，让你贫嘴。”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啦？”里哥哥一个猛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在我们对面了，他看到我们两个相互打闹，便大声地问道。 “没有你的事，别问啦。” “不干你的事，别问啦。” 我们两个同时大声对里哥哥说。 欧阳雨竹沉默半天不说话，这会忽然开朗恢复到原来的自己，估计就算她心里有什么事情也是想通了呢。 果不其然，她拿着衣服向我靠近，然后悄声对我说：“夷儿，小艾姑姑可为你提起过你的终身大事？” 我脸上一阵发烧，我才十三岁，谈婚论嫁应该尚早呢，这在王公贵族家里，十三岁当是好年龄了，可是我是个农家的女儿，这谈婚论嫁的事情，十三岁尚早。 我摇摇头，说：“小艾姑姑并未提及此事，怎么了雨竹？今天怎么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了呢？莫非你的爹娘对你提及此事了吗？” 欧阳雨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低着头狠劲地搓着衣服，然后叹口气说：“我娘亲到没有提及此事，只是昨天午饭时分，听爹爹说，咱们的大王正在选美，凡事家中年满十四岁的女子，相貌出众的，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被要选进宫里去。” “此事当真？” “是真的，而且此次选的美女，要进贡到吴国去，选美之所以和招兵买马同时进行，名义上为吴国进贡美女而招兵，好在送美女前往吴国的路上做护送，而其实我们的大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当然了这另外一层意思并不是我们猜测的呢。” 这个消息当真让我震惊非常，但庆幸的是，我才十三岁，还没有达到他们要选的年龄，这是种幸运。 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和过人的才智，被选进宫里的人，只能做人家刀俎上的鱼饵罢了。 这样说来，我便又多了一层担忧，那么里哥哥正当被征兵的年龄，这是躲也躲不过的事情了。 我又为欧阳雨竹担忧，她可是欧阳隋敏和梅春的心头肉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叹息了一声，看着欧阳雨竹说：“雨竹，你今天不开心，忧愁满面，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欧阳雨竹笑道：“夷儿果然心思敏捷，我点滴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脱夷儿的眼睛呢？” “因为关心，所以就会时时刻刻注意的。” 雨竹愣了下，笑道：“是的，夷儿，昨天我从爹爹的嘴里知道这件事情后，就想到了自己和里哥哥。虽然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爹娘也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可是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国家，人人都会出一份力量，爹爹虽然心疼我，但是一旦宫里的人来到我们村子里来呢？那我们怎么办？你还可以说得过去，年龄尚小，可是我呢？就说不过去了。” 我心里也是乱慥慥地，幽幽地问道：“这样说来，我们女子的命运永远都掌握不在自己的手里吗？” “自古女子的命运，谁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呢？夷儿，女子命贱，向来如此，不管你是生在王宫贵族家中，还是生在山外野夫家中，都是避免不了相同的命运——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 想想自己的娘亲连枝，想想大娘大夫人，想想二夫人，再想想小艾姑姑，我心里酸涩的很，这些女人的命运，只能跟着自己丈夫的命运而贵贱。 华里爹爹早已魂归西天，可是她的三个夫人，除了我的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哪个不是在为华里爹爹守着这个家业呢？她们哪个有过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感到一种很悲哀，轻声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件事情还没有执行开始，已经做了人妇的女子，已经有婚约的女子，可以幸免。如果没有这两样，要是样子很丑，也可以幸免了。”雨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又道，“今天我跟着你来的时候，的确心情沉重的很，我很害怕，害怕我被选去，那时候我见不到夷儿，该如何是好呢？” “很多女子都希望自己被选进宫去的，博得大王的宠爱，然后光宗耀祖的，可是雨竹，你为何不希望自己被选中呢？” 雨竹道：“夷儿，你可知道，这次选中的美女，是要被送往吴国去的，吴国虽然是富庶之地，可是那里有自己的国家好呢？一个人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就是一只没有根基地飘萍，只能任凭风雨的吹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