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蒹葭女（第1页）

那几个随从，随着这一声箜篌声从高降落下来后，便整齐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如洪钟，如深秋的夜晚有狂风掠过，又似遥远的山脊吹过一阵山风，似乎松涛声起，又似乎海浪翻滚，进而平缓落幕，整个乐曲进入平静状态。似乎一湖池水，有微风轻轻拂过一般，湖面上那缓缓的波纹，瞬间又荡漾开去。我闭着眼睛听着，整个大厅里荡漾着一抹淡淡的波晕。 那两个女子，随着音乐声翩然起舞。又一个声音响起，是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却充满了磁性。 这个声音是我熟悉的声音，我浑身一颤，遂定睛望去，只见里伯站立在那几个人的前面，缓缓吟唱着：“微风稀，佳人望，泪凄迷，见花开，盼归期…….”深沉低缓的声音，听着人心里只是难过。 我浑身似乎战栗了一下，绿桃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说：“夷儿，何不举杯敬大王一杯酒啊？” 我猛然想到大王还在我的身边，我怎么可以因为里伯的歌声而有所触动呢？不能，我不能这样，这样会伤好几个人的心啦。于是我端起酒杯，赶忙微笑着对大王说：“大王，夷儿敬你一杯酒，祝贺大王喜得两名佳人啊。” 子成听了，斜着眼睛看了我一下，然后坏坏地笑了一下，说：“佳人，佳人在何方？哦，就在我身边啦。”说完，伸出手，将我一把揽在他的怀里，酒杯里的酒也差点撒了。我赶忙坐直了身子。并且悄声说：“大王，注意下形象啊。这里人这么多。” 子成哈哈哈笑着，接过我手中的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好酒。” 整个会客厅里洋溢着兴奋的气氛。大家把所有的客套话都几乎免了。子成的高兴情绪，影响着所有人的情绪。大家看到子成如此豪爽如此大度，便都相互举起酒杯对碰着，互敬着。 音乐声在一阵低缓中结束了，两位佳人的舞蹈也是结束了，里伯的吟唱也结束了。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那两位佳人还站立在一旁，等待大王赐座呢。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添加了一张桌子。安顿那两位女子就坐，又有人进来，送来了点心杯盏。 因为我和敏后是同排而坐，所以敏后的表情和态度，我总是关注不到，但是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防止着自己出错，避免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 此时秦将军站起来，举起杯敬了敏后，又敬了子成，说了客套话，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但是他没有向里伯敬酒，这是不够礼貌的行为。我当下觉的秦将军做的不对。幸好他的夫人了一枚聪明伶俐，赶忙举起酒杯敬了里伯。 宴会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状态，敏后笑着说：“成儿，听说夷儿的舞技在越国的梅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何不让夷儿此时表演一翻，助助兴啊。” 子成没有转身看敏后，只是说道：“夷儿就算了吧，跳什么舞也是只为我跳，今天就算了。再说了，还有越国的使者在场呢，夷儿怎么可以去为大家舞蹈呢，让人家越国的使者笑话我们吴国无人啊。” 敏后笑道：“成儿无需这样想，越国和吴国，早就是一家人了。而且那里伯不是夷儿的哥哥吗？让夷儿舞一曲，自然是对夷儿的看重，也是对里伯以及越国的重视呀。” 子成还想说什么，我笑着道：“大王，夷儿好久没有舞蹈了，就让夷儿舞一曲吧，不过夷儿说明一下，夷儿不是为别人所舞，夷儿是为大王所舞。” 子成微笑着捏了下我的手，点点头，算是允许我去舞蹈。 我站起来，拉起绿桃的手，绿桃心里明白，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管箜篌，外加一管长笛。然后跟在我身后，走到了宴会厅中央。 我行礼之后，摆好姿势，等待绿桃的是音乐声响起。 绿桃并没有坐着或者站立在一旁，她就在我身边，手拿箜篌，而长笛就在她的腰间，看起来就像大侠一般。 我不由得发笑，绿桃看到我笑了，自己也是笑了。她的手指轻巧地一动弹，那箜篌的声音便深沉低缓地响起来了。 我的身子开始随着音乐声慢慢起舞，轻盈地就像一飘絮，我听到周围响起了唏嘘的赞叹声。 这是一曲蒹葭，音乐时缓时急，时高时低，所以我必须把握好这忽高忽低，忽缓忽急的节奏，很好地将柔美的姿势，展现出来。 一个翻身倒背的动作，我看到了子成满意喜悦的笑脸，敏后惊恐痴迷的脸色，我心里忽然感到欣慰。 “蒹葭苍茫兮微风起，我欲归去兮路遥遥，佳人在洲兮难分离，吾心惶惶兮，泪凄迷……”我轻声的、深情地吟唱。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绿桃瞬间将箜篌至于在地，跟着我旋转起来，顺手从腰间抽出长笛，随着摇摆的舞姿，于是低缓深沉的音乐声，瞬间变为清脆极高的笛声，身形和舞姿相互映衬，看得整个人都惊呆了。 除了我的吟唱，绿桃的笛声，和我们的舞姿，会客厅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我整个人沉浸在蒹葭里，那美丽的水草，那美丽忧伤的人儿，那我熟悉的一切。与其说这曲蒹葭是舞给敏后看的，不如说，这蒹葭是舞给我自己的。 一声低缓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我和绿桃定格在一个相互依偎的姿势里。 所有的沉重情绪开始化为沉默，我还没有从那种忧伤的情绪种走出来，一个孤独的掌声想起来了。 “好，太好了，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将蒹葭舞得这样好。大王，能否告知我，这位女子是谁？”秦将军站起来，情不自禁地一边说，一边鼓起掌来。 秦将军的失态，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想我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不然的话，我会被整的尴尬的。于是我并没有回答秦将军的哈，而是向秦将军微微一施礼，便向大王身边走去，绿桃跟在我身后，也回到了我们原来的位置。 子成没有回答秦将军的话，而是伸出手，等待我坐在他的身边，然后将那只手放在我肩膀上，做了个欲将我揽进怀里的姿势。然后扭头看着秦将军说：“秦将军，她叫华夷，是我的未婚妻呢。” “啊？哈哈哈，未婚妻？大王，这不是你的未婚妻吧？你知道什么叫未婚妻吗？未婚妻的意思就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你的未婚妻呢？可是你？她？哈哈哈。”秦将军指着我，哈哈哈大笑，俨然没有一个国家大将军的气派，到像是一个街道混混的感觉。我不由得在仔细看过去，他满脸绯红，显然是因为生气或者因为激动。我又看了眼他的夫人，那个了一枚，她低着头，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子成自然气的不轻，但是他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低头没有再说话。 敏后此时端起酒杯说道：“秦将军关于未婚妻的高论，我也曾经见识过呢。这个女子是越国送过来服侍大王的，她很周到仔细，甚至非常的善良，什么事情都是以大王为主，总是为大王着想。自从她来到我们吴国，大王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操心着，我都很少插手呢。不过她对大王忠心耿耿，我非常的放心，这是我们吴国的大幸之事呢。秦将军应该高兴才好啊。” 秦将军听敏后这样一说，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他深深地一鞠躬道：“大王，我多喝了几口酒，有所失态，还望大王能够谅解。” 子成一挥手，表示没有什么，然后端起酒杯，说：“秦将军为吴国操劳，驻守边疆多年，可以说，我们吴国能够有今天，秦将军的功劳最大了。来，子成今天敬秦将军一杯酒。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秦将军听了哈哈哈大笑，这笑声在我听来是极为刺耳的。但是秦将军却是不以为然，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跟前，坐下来后，端起酒杯，朝着子成举了举，然后扬起脖子一饮而下。 我看到子成的脸上明显的不满，心里当下感到不舒服，我又看看里伯，他正在注视着秦将军，我坚信，他已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了。 里伯发现我在瞅着他，不由得赶忙将目光从秦将军身上移开了。 我举起酒杯，对着子成，轻声说道：“大王，请接受夷儿的敬意吧。” 子成微笑了下，他明白我此时的心理，一定是在为他难过呢。所以他故作轻松地举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下。然后将酒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剩下来的节目已经不怎么吸引人了。 子成站起来，摇晃了一下，笑道：“我今天不胜酒力啊，夷儿，扶我出去醒醒酒去。” 我慌忙站起来，扶着子成，子成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本来就个头低，他这样将我夹在他的胳膊下，似乎我就是支撑他站起来的拐杖一般。 蒲苇和绿桃慌忙跟了过来。子成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便转过身来，醉微微地对着在坐的人说：“我，我出去醒醒酒去，一会就回来，大家不要拘束，尽情喝，尽情玩啊。” 敏后在身后叮嘱道：“夷儿，蒲苇，照顾好大王啊。”然后又转向其他的人，笑着又说道，“来来，我敬大家一杯，今天是个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