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寡人有疾 第二十五章、赫天子(第2页)
姚赫悔不当初,父王嘱咐过的他一概不记得,太保子匡进言,太师子丑谏言,他一句听不进去,开门揖盗。
即位十一年,赫天子以天下为棋楸,未落一子。拜宋骁为太傅,尊为伯父,既是舅舅,亦是丈人,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子,何曾想确是最糟糕一子。
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如何慷锵有力的字词都无法形容他的无奈。
诸侯征伐越演越烈,姚赫宛如被囚禁在深宫,不再过问诸侯。
即位至今二十三年,姚赫只落一子。
天下兴,天子不必落子;天下亡,天子亦不必落子。
琅轩无端身死,可信之人只有太保子匡与太师子丑,如今只余一臂。
“天子,日薄薄而将沉,人朽朽而就木,臣老了。”中山王望着落日,心生感叹。
赫天子呼吸急促,望过去,日沉西山,心沉到谷底。赫天子再望向中山王,鼻子一酸,内心苦楚。
是啊,中山王子匡侍奉三代天子,已经年逾古稀,是老了。
“伯父,你不能老,赫孤木难支。”此时的姚赫不再是大黎天子,只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晚辈,他涕泗横流,揪心不已。
大黎天下,摇摇欲坠,全靠着他与三公苦苦支撑,如今再折太保,他真成了独木,如何支撑?
“赫,”中山王怜爱地望着赫天子,叹道,“子丑两徒,邹固得其一分,孟兰得九分。这算是子丑唯一的后招了。”
赫天子惋惜不已,说道:“子丑先生在时,赫性子顽劣,不学无术。一立蔻为国母,二拜骁为太傅,伤了先生的心。子丑先生学宫授课,不再过闻天下事。”
中山王摇摇头,说:“天子不知,诸侯中吴越内乱不已,楚无孤掌难鸣,鲁水患不绝,胡塞地僻人稀,唯有宋威胁最大。子丑先生以身犯险,入主洛邑学宫,天下圣人尊其为首圣,天子诸侯莫不敬佩,有他在,宋不敢胡来。”
“所以是孤害死了子丑先生?”赫天子闻言大惊,一直以为是子丑先生对自己失望透顶,才离开黎都,去洛邑学宫潜学。
“子丑生于仁义,死于仁义。”中山王苦涩一笑,老友之死,他无能为力。
洛邑属于乔,又毗邻宋,学宫正在两国边界。乔王领百官、王族祭祀之际,宋、鲁联军破洛邑,围学宫。三国开战,子丑竭力阻挠,却无辜身死。
一代文圣,天下首圣,儒学圣人,学宫祭酒,天下道义执牛耳者……子丑陨落,九州诸侯震惊,四海黎民悲恸。
“伯父,如今我黎室已孤立无援,如何安天下,如何保国祚?”赫天子想到子丑为他而死,内心愧疚之余更多的是绝望。
“天子,诸侯征伐,便是大黎复兴的契机。诸侯之中,有宋王胡塞这等不臣之人,亦有燕、凛等忠心朝臣。”中山王安慰道。
无论是赫天子,还是中山王,都知道这番措辞有多苍白无力。诸侯国中,大国早已有不臣之心,小国夹缝求生,只能将希望寄托到黎室。便是这些小国,如今还剩多少?乔国国力不下吴越两国,在宋国面前依旧不堪一击,何况他们呢?
“算算日子,公子枝该回来了。”中山王稍稍舒展眉头。
“苦了枝,自幼丧母,孤又不敢过分关爱,一年见不了两年。”赫天子想起闲,满心愧疚。
寒风凛凛,赫天子一行浩浩荡荡,彻夜赶路,第二天回了黎都。
赫天子下车,举目望去,王城赫然矗立黎都正中,四边九里,九九之数。
“太保,陪孤驾车。”赫天子出声道。
中山王领命,端坐车辕,准备驾车。赫天子也坐到车辕,放下车轫,说道:“赫为伯父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