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1页)
“王妃说笑了,只是王爷不太喜欢在月夕这天看到太多人,所以每到每年的这一天晚上,我们都会让下人休沐回家,而侍卫都隐匿起来,这样府里就看不到几个人了。” 月影思虑片刻才组织好语言跟颜晚卿说道。 颜晚卿微微拧眉,“这是什么毛病?月夕不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吗?他怎么还不愿意看到人呢?” “王妃,有些事我作为一个下属不方便跟您多说,您只要记住刚才我跟你说的,剩下的我相信依王妃的聪明才智,不难推测,而且……主子这一天连小公子也不愿意见到。” 月影多说了两句,他并没有让颜晚卿直接去问蓝沉槿是为什么,也没有直接告诉她,他让颜晚卿自己选择,要不要去问。 “连小翊儿都不愿意见?那我也不去招惹他了,我去羽栖阁。” 说着,颜晚卿转身就要走,月影见状急忙将她拽了回来。 “王妃,主子今晚大有可能会毒发,您不能走啊,您得陪着他啊。” “不是……他连你家小公子都不愿意见,你让我去陪着他,不是要我命吗。” 颜晚卿无语的看向月影,看得出来他也是真怕她跑了,都敢逾越的直接拽她衣服了。 月影无奈,“王妃,主子不愿意见小公子那是有原因的,您不一样。” “哦?什么原因?” 颜晚卿一脸八卦,蓝沉槿把蓝晚羿当小宝贝儿似的供着,能有什么原因连见都不愿意见啊。 “王妃您就别问了,就当我求求你,进去陪陪主子。” 月影很是无奈,这王妃也未免太过八卦了,这让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蓝沉槿为什么不见蓝晚羿,我再考虑。” 她说的是考虑,没直接答应月影,月影苦笑,真是个人精。 “属下真不方便告诉您。” “那你自个儿守着呗。” 颜晚卿抽出自己的衣服就要离开。 月影见她油盐不进的,更是拿她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难得他家主子不是她夫君吗? 其他后宅女子为了讨好自家夫君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家王妃倒好,求着她去,她都不愿意去。 “王妃,您回来,我告诉您还不行吗?” 最终月影还是妥协了,最主要是他家主子毒发起来实在可怕。 颜晚卿这才停了下来,倒着走回来竖起耳朵听着,“说吧,我听着呢。” 月影无奈一笑,他压低了声音,才道: “主子之所以一直……等等,王妃您知道小公子的身份吗?” 月影话说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知道啊,你主子说小翊儿是他姐姐的孩子。” 颜晚卿道,“但这和蓝沉槿不见蓝晚羿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月影才敢继续开口,“主子之所以在每年月夕不肯见小公子,是因为小公子的母亲,也就是主子的姐姐,是在月夕这一天去世的。” 听他这么说,颜晚卿微微顿住,只是片刻,她又道:“那跟小翊儿有什么关系?他的姐姐是难产而死吗?” 月影摇摇头,“主子在月夕不愿意见小公子,不是因为讨厌小公子,而是见到小公子会想起小姐,会让他伤神。” 闻言,颜晚卿看向紧闭的房门,蓝沉槿……这么在乎他姐姐吗?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您了,王妃,您可不能食言再跑掉。” 月影走到颜晚卿身后,将她的去路堵截掉,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颜晚卿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来月影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不过他本来就是这群护卫中最老奸巨猾的,只不过平日里喜欢装得一脸清高样而已。 “我又没说我要跑,再说了,我真要跑你还能跟我动手不成?” 看月影的神情,她若是真跑,他就真能跟她动手。 颜晚卿眼尾抽搐,她在这个家,还真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呢。 “王妃快进去吧,主子等您呢。” 月影朝她温和一笑,颜晚卿却觉得他这一笑比老鼠还贼。 她转身,进了蓝沉槿的寝殿。 让她意外的是蓝沉槿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此时正坐在书案前作着画。 见她进来,他抬眸瞅了她一眼,声音淡淡道:“就这么好奇本王姐姐?” “那倒没有。” 颜晚卿就是再怎么好奇,也不能承认,蓝沉槿的姐姐相当于他的禁忌,她好奇多了,什么时候触及到他的禁忌点,可就得不偿失了。 “过来。” 蓝沉槿朝她招了招手,俊脸上恍惚带着温和的笑意。 颜晚卿好奇他叫她过去做什么,便抬步走了过去。 她走过去,便见到蓝沉槿放下了笔,将他画的东西拿起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 他拿的太快,颜晚卿只恍惚看到上面是一个人型,其他的没有看到。 她刚这么想着,蓝沉槿就将画放到了她跟前,“看看。” 他看着画上的人,神色柔和,都没有抬头看颜晚卿。 颜晚卿先是看了蓝沉槿一眼,看清他脸上的柔和后,才看向桌子上的画,她想看看画上的人是什么样的奇人,竟能让蓝沉槿能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般。 这次她看清了,画上是一个女子,一个没有色彩描幕,却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样式最简单的长裙,玉簪挽着发髻,墨发下垂及腰,脸上带着无比温柔的笑容。 她真的很温柔,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哪怕只是一幅画,颜晚卿还是觉得她很温柔,温柔得让她这个陌生人都不禁想要抱抱她。 尤其一双眼睛,好似平静大海中的一丝淡淡吹起的波涛,柔软得能推动所有的不美好。 “她……好美。” 颜晚卿不禁伸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却被蓝沉槿拦住,他握紧了颜晚卿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嗯?” 颜晚卿不明白他为什么拦着她,还是说,这人对蓝沉槿重要到连一副画都不能让别人染指?这么想着,她便有些不开心了,无论这画上的人是谁,只要在蓝沉槿心里重要成这样,她都会不开心。 “墨迹还没干,我带你看其他的。” 蓝沉槿说着,拉着颜晚卿起身,走到床侧的一个书柜旁,他轻轻转动一个花瓶,那书柜便转动了起来。 颜晚卿没想到他房间里面还有暗格,也没想到他会带他进来。 “走吧。” 蓝沉槿拉起她的手,走进暗格中。 他拿了一颗夜明珠放下,不大的暗格便被照亮开来,里面竟挂满了画,画上只有一个女子,每一张上面都是那女子不同的体态。 “看吧,这里的可以碰,都是干了的。” 他松开了颜晚卿的手,让她想看就去看。 颜晚卿走到墙壁前面,欣赏着每一幅画上面女子的体态,她好像一直都很温柔,直到颜晚卿看到另外一面墙上挂着的画。 画上面,那女子的神态便要英气许多,就好像一个女将军一般,可是又不是女将军,是矜贵的公主,但又带着女王的气质。 一幅画中,女子看着不大的年纪,手中却已经牵着一个有四五岁的孩子。 小男孩仰头看着她,她温柔的直视着前方,周遭是一片带花的草坪,仿若岁月静好不过此时。 可是再后面一张,女子再和十几岁的少年郎同框,少年早已经高出她一截,只是这次,女子没有牵着少年,少年的怀中也抱着一个婴儿。 她身上穿的衣裳颜晚卿看不出是白衣还是红衣,因为白中有红,红中又带着点白点。 女子脸上唇角都是血,她眼神悲凉又温柔,看着遥遥无及的少年,伸出手,想要触碰,又想要将他和襁褓中的婴儿推远。 她的绝望和期望,看得颜晚卿难受,颜晚卿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幅画能让人共鸣至此。 而这幅画的背景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暗芒在少年身后闪起,微弱得甚至可以忽略。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在乎我姐姐了。” 蓝沉槿走过去,抬手,缓缓触碰上那张带着血的脸,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光中却有泪光在昏暗中闪烁。 颜晚卿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从生下来,就被冠以天煞孤星的名声,我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死,与我一同剩下的龙凤胎妹妹也死在母亲腹中难以产出,一尸两命,只有我活了下来,那一夜,乌云压顶,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夜空像是血光一样的红,国师说我是天煞孤星命格,会克死和我亲近的一切亲人,我父亲便要将我掐死,是我姐姐把我偷偷带走的……” 蓝沉槿的声音压得像是六月天快要下暴雨时的乌云,压抑得人心口难受。 “我姐姐把我带走时,她才九岁,还没翊儿大,她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点一点的去找来牛奶羊奶,去找水找吃的,将我养活,同时还要躲避我父亲派出去寻找我的人,你是,她才九岁,她当时得多害怕。” 蓝沉槿转身看向颜晚卿,眸底泛了红,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跟颜晚卿诉说着他压在心底二十几年不敢告诉别人的话。 “后来呢?” 颜晚卿看着他,心口泛起淡淡的心疼,原来,蓝沉槿有父亲,但也过得这么辛苦。 “后来,姐姐将我养大,还是被我父亲发现了我的踪迹,但他没有杀我,只是剥夺了我的身份,姐姐就将我带在了身边,一点点的将我拉扯大。” “我有她养我那个时候的年纪时,我发现姐姐身份出现了一个男人,姐姐的眼里都是他,我便有些不喜欢那个男人,姐姐就每天每天的跟我说道理,我也就对那个男人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我父亲却不同意我姐姐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姐姐便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这一走……” 蓝沉槿看向满屋子的画,“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我见到的却是鲜血将白衣染红的姐姐,和脐带都尚未剪断的翊儿……” 说到这里,蓝沉槿声音低沉的可怕,他看向那张画,双手握得咯吱作响,眼泪也咻然滑落。 颜晚卿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心疼蓝沉槿了,真的心疼了。 蓝沉槿身上僵硬得让她想要拍拍他,让他别难过,可是到最后,她也仅仅只是这样抱着他,给他微薄的安慰。 “卿卿,你知道吗?我见到我姐姐的时候,天是没有那么黑的,天上月亮又大又圆,真的,就跟今天早上一样,那是星云大陆举家团圆的日子,我姐姐却一身白衣被血染透,我甚至想问她,为什么要穿一件带着白点的衣服,可是她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全是血你知不知道?我问不出口,我怕她告诉我,她穿的是被血染红了的白衣,我害怕……” 蓝沉槿浑身颤抖着,连指尖都在颤抖,他嘴唇哆嗦着,苍白一片。 “她当时把奄奄一息的翊儿交给我,她就……她就倒下了卿卿,她当时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身上都还在流血,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告诉我……” 蓝沉槿说不出话来,颜晚卿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低低的安慰。 “没事的,蓝沉槿,都过去了,没事。” “不!没过去卿卿,她告诉我,帮她养活孩子,不要给她报仇,也不要查是谁害了她,她只要我和翊儿活着。” 蓝沉槿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在压抑,在克制,可是他克制不住。 这些年,每每想起那一夜的场景,他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责自己没有拦着姐姐离开,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是自责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查到杀害他姐姐的真凶,没有为她报仇雪恨。 “这幅画是我凭空画的。” 他指着墙上那幅三人图,声音抽噎。 “但也不能算是凭空画的,因为当时,我抱翊儿走的时候,我依稀觉得,我姐姐就在那儿这么看着我和翊儿,所以,这是我和我姐姐一起想象的。我很难想象她当时有多痛苦,卿卿,我真的,真的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