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阴谋谬论（第1页）
“已经出发了？”丞相府里，李刑望着前来汇报的暗卫问道。 “是，已经从南门出发了。” “将军夫人也到场了？”李刑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眼神微眯。 “将军夫人给将军送了行，然后先一步离开南下，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城十里了。” “倒是个心大的，也不怕有去无回。”李刑嗤笑，手指磨蹭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大人，我们还要跟上去吗？”暗卫抬头望了李刑一眼。 “不用，既然有人上赶着送人头，我们也没必要客气，沿路上已经交代清楚，我们只需要等消息就够了。”李刑挥手，让暗卫退了下去。 一阵微风拂过，窗台上那张带着画像的纸张翻飞了出去，结果还没飞远，就被李刑伸手抓住，再一展开，全是陆肆月的生平。 “陆肆月！”李刑望着纸上那张画像喃喃自语，然后轻笑出声。 不过一个早年被送去山里放养的野丫头，为了破开皇帝赐婚的困局，代嫁成了将军府夫人，本来以为就算不能收为己用，也不至于影响大局，结果却出乎意料，他竟然会对一个山野村姑无从下手，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刑站在窗边望着远方若有所思，想着被萧夷陵层层保护的陆肆月，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以将军府和丞相府的关系，萧夷陵不可能会善待陆肆月才对，为什么还会安排那么多暗卫保护？要说是监视人也太多了些。 而以陆肆月和丞相府的关系，萧夷陵能够利用的并不多，实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捏在掌心，除非外界谣言是真，萧夷陵是真的把陆肆月放在了心上。 “有意思。”李刑脸上笑容更甚，却不达眼底。 一个野丫头竟然也能入了萧夷陵的眼，那个油盐不进，心志唯坚的大将军，到底是看上了陆肆月什么地方？而他竟然查不出来。 看样子，是他大意了。 “夫人，到地方了。”赶车的陈重敲了敲门框，马车里的陆肆月张开眼睛，顺着旁边司棋解开的车窗帘子往外看，黄昏的视线里，远处已然有灯火点亮。 “是培云镇。”司棋回头望了陆肆月一眼，同时放下了车窗帘子。 “到了吗？”司墨一路上睡得迷糊，这会儿才悠悠转醒。 早上天不亮就出发去给将军送行，路上遇刺不说，然后又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往集合地，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司墨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 “到了，收拾一下，准备进城。”司棋交代完又坐回原位，陆肆月也正襟危坐的望着前方，眸光幽幽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培云镇是南下必经之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后来因为往来行人变多，促进了贸易，很快扩张发展建了城，却依旧叫培云镇，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 “培云镇上有两家粮油铺子，旁边还有三个庄子，就算事情顺利，我们估计也得待上几天。”司棋望着陆肆月，想着这样耽搁下来，将军那边怕是会先行一步。 “不用，明天直接出发去郓城。”陆肆月摇头，并不在意司棋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可郓城并不在去邾城的路上啊！”旁边收拾东西的司墨听见后茫然抬头。 郓城在培云镇的东南边，如果先去郓城的话，就得绕路去邾城，这跟夫人原本计划的背道而驰，压根儿碰不上将军那边队伍，那就更不要说借将军的势来运东西了。 “但郓城的铺子最多，规模也最大。”陆肆月望了司墨一眼。 “可郓城附近只有两个庄子。”司墨费解的皱着眉头。 “两个个就够了。”多了可不得让人盯上么？陆肆月似笑非笑的靠在马车上。 “是因为培云镇附近的庄子，距离郓城最近吗？”司棋若有所思。 “不光是培云镇，还有桐镇、西岭镇、淮江镇。”陆肆月正色回应，司棋想了想，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 培云镇有三个庄子，桐镇和西岭镇有两个，而最靠近南边的淮江镇有四个，而这三个地方距离郓城都很近，所以这里的铺子最多，接收庄子上的东西也最多，又因为靠近培云镇，加上这里贸易繁荣，可谓集地利之大成。 “虽然郓城只有两个庄子，但因为商铺多，所以物资流通的量也大，自然，这里的管事权利也要比培云镇的更有威慑力，与其从培云镇开始慢慢打点，不如先拿下最有话语权的郓城，然后再借郓城的势来提点附近庄子和铺子的管事，比我们自己一处处的跑要方便许多。” 司棋没想到陆肆月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有了郓城这前车之鉴，相信周边的庄子和铺子管事，即便有心为难，恐怕也得掂量是不是有那个本事承担后果。 “聪明！”陆肆月望着司棋嫣然一笑，对这个丫头是越来越满意，想来在将军府内每日洗洗晒晒，还真是委屈她了。 “虽然培云镇交通便利，但从郓城过去还是要花一些时间，再往南走的话，怕是会耽误不少时间。”司棋望着陆肆月提醒道。 “谁说要从培云镇走？”陆肆月挑眉望了一眼司棋，然后转头望向一旁。 那是东边，出了郓城之后就是阳城，而阳城靠海。 “夫人要从海上走？”司棋惊愕的瞪大眼睛。 “……你想的可真远。”陆肆月白眼一翻，咂嘴轻哼，让旁边司墨茫然的抓了抓头皮。 “可是这里到郓城都得三五天，再去阳城又得好几天，还不如从培云镇走呢！”就算海上行船比路上赶车要快，但折算下来的时间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司墨在心里想。 “你们是不是忘了南方水患因何而起？”陆肆月正色的望着司棋和司墨。 “不是因为下雨吗？”司墨反问。 “不，是因为运河。”司棋这会儿反应过来的应了声，陆肆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凤朝的运河有很多，但是多分布在北边，因为有冬雪，春季融化后水流延绵，就算是夏天，也有北方雪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维持，加上地下暗河，水路其实要比陆路发达得多。 但也因为地势原因，北方运河的水流会往南而下，但南方平地较多，若是加上暴雨，河道很容易拥堵，无法承受自北而下的大量水流，这也是南方水患频发的主因。 本来大凤朝有意将运河延伸至南方，却因为地势原因，若是开凿河道的话，北方的水流就很难保持现在的水准，自然就会影响运河流通，所以才会想要修筑水坝，借以控制水流，一来解决南方水患问题，二来也能完善运河规划。 可惜，运河的规划还没弄好，风流的河道还没开凿，水坝就已经先塌了。 “可运河也不到南方啊！”司墨更加费解的望着陆肆月。 “运河只是还没修到邾城，但在恒城却已经有了两个码头。”陆肆月如是回答。 “恒城的码头因为衔接南北，很是繁荣。”加上这次水患是从邾城开始的，沿途一直南下，恒城反而不受影响，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估计就是收容灾民的人数，比其他地方要多上许多罢了。 但恒城繁华，想来也不是不能支撑，而夫人捐赠的物资要是能直达恒城，再往邾城去就方便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就算恒城再繁荣，可哪里毕竟距离邾城最近，受影响也最大，投奔的人估计也最多，而人多了事也多，消耗自然也越大，夫人的东西说不定还真是雪中送炭。 想到这里，司棋望着陆肆月笑了笑，心里暗暗生出一丝佩服。 “这些事情，等到了郓城再考虑吧！”被司棋看得有些后背发毛，陆肆月撇开视线说了句，心里却忍不住暗暗下沉。 事情想的很好，但最关键的还是现在，培云镇的管事想来已经接到消息，会来事的可能已经等在客栈，就不知道等她决定明天离开的消息散开后，郓城那边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能稳坐郓城大管事一职务，坐拥郓城周边这么多庄子和铺子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认的哪个主子，又或者，自己为政？ 就在陆肆月跟前行队伍汇合，然后一早出发赶往郓城的时候，萧夷陵带着的队伍也途径了培云镇，并没有入城，而是在过了城镇十里后，原地扎营。 人太多，东西也多，自然不可能在城镇内休整，这一路走不快，本来半月的路程，估计要走上大半月不止。 “将军！”营帐外的章霆拱手求见，账内翻阅文书的萧夷陵抬头喊了一声进。 “将军，这是邾城那边传来的急报。”章霆一进来就把手上军报送到萧夷陵面前，后者拿过来看了一眼，面色暗沉。 南方疫情扩散，药材紧缺，地方官员办事不利，已有小县官带头逃逸，民心不稳，已经有恐慌的趋势。 “不过一个水患，最后竟然闹成这样。”萧夷陵冷笑的把军报往桌上一丢，章霆抬头看了一眼，也是眉头紧皱双唇抿紧。 那些人为了对付将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无辜百姓都可以枉顾，实在德不配位。 “南方本该盛产药材，结果却因为水坝修筑而改成种植粮食，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功绩大力发展农业本没有错，结果却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毫无应对能力，水坝修筑好的这两年，怕不是只想着怎么捞好处了。” 民以食为天，改变种植方向本没有错，结果却因此陷入困境，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竟然还有官员逃逸，当真是可笑。 “传令，擅离职守的全部格杀勿论，相关消息尽快传递回京，还有……给夫人也去一封信。”萧夷陵说到陆肆月的时候，语气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是要让夫人暂缓南行吗？”章霆望着萧夷陵。 “不，告诉她南方缺药。”萧夷陵说完哼了声，章霆面上浮现一丝茫然，却也没有多问，应下之后就退了出去。 等到营帐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萧夷陵望着桌上那份军报轻声一笑。 难怪武连山会被宋良甫盯上，而陆肆月为了一纸地契，甚至不惜代嫁也要及早拿到手，原来药材的市场不是饱和，而是因为南方的粮食种植，已经把药材市场挤压到了不得不另求出路的地步。 全武药行，开的还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