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内斗(第1页)
既然连远在姜国境内的李刑都能收到京城消息,那萧夷陵更不可能错过朝廷动向,监察使团的到访必然早就传到他耳中,加上陆肆月也已经抵达边城,萧夷陵有十足的理由提前回去准备接旨,顺便调拨粮草。 想到这里的李刑,眼神微黯的垂眸望着桌面,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表情很是难看。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抓不住陆肆月,自然也就没办法要挟萧夷陵,姜国这边按照要求大军压境,让萧夷陵不得不回道西北驻防,按理说已经兑现了承诺,但这对李刑和丞相来说却远远不够。 若是能在路上解决萧夷陵,或是在战场上取萧夷陵性命,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但事实上他们让萧夷陵顺利抵达西北大营,还让萧夷陵揪出了好不容易埋在西北大军的桩子,杀鸡儆猴的祭了旗。 西北大军的威名本就让姜国忌惮,如今士气如虹也难怪姜国不愿与西北大军硬碰硬。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能讨到好处,又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姜国有这份孤勇,也不会跟他们合作,指望他们能够除掉萧夷陵,让西北大军群龙无首,然后他们在旁边等着捡便宜了。 “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李刑沉凝片刻,如是吩咐道。 “您要亲自动手吗?”贴身的侍卫瞪大眼睛,表情不甚认同的继续说道。 “先不说姜国这边会不会放人,就之前传回的消息,江湖上还有专门克制我们武功的人在,这人跟十年前绞杀修罗殿的人是不是同一批还不确定,公子若是贸然回去,岂不是会羊入虎口?”因为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之前那一次交手,就已经确认了彼此身份,知道修罗殿还有后人在世,当初想要剿灭修罗殿的人又岂会放过? 这么多年都还在苦心修习克制修罗殿的功夫,该说是对方未雨绸缪还是有先见之明?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让本公子一直躲在这里不成?从大凤朝的丞相府,到姜国的主将大营,然后呢?是不是要列国逃窜?”李刑表情嘲讽的望着侍卫冷哼。 “属下逾越,还请公子恕罪。”侍卫低头跪到地上,李刑却沉着脸没有说话。 侍卫担心的事情李刑又怎会不明白?可不回去又能如何?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人质,用来兑现姜国和丞相之间的交易罢了。 可丞相若是失败,又或者是萧夷陵破城直逼姜国国都,他的下场也无非只有一种,与其到时候处处受制,不如现在开始掌握主动权。 “吩咐下去,尽快赶回关内,既然萧夷陵已经跟陆肆月汇合,让我们的人先暂时按兵不动,等我回去再另做安排。至于那些武功路数跟我们相克的人,想办法查一下背景,我要知道这些人跟十年前的人是不是一路的。” 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那姜国这边?”侍卫低声应是,然后小心翼翼的望着李刑。 “以为挂了免战牌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蠢货,理他作甚?等城中粮草不济,又被人断了增援围困愁城的时候,活下去都是问题,还有功夫管我吗?”李刑表情嘲弄的说完,侍卫了然的应了一声是。 当天夜里,虽然城门紧闭不然进出,但还是有一小队人悄然离开了姜国边境,远远的绕开了驻扎在城外的西北大军营地,快马往大凤朝关内的边城赶去。 “阿嚏!”陆肆月坐在火堆旁拢了拢身上衣服,虽说外边还热得很,但这山洞里却寒凉逼人,让她只能坐在火堆旁平衡体温。 “再忍忍,等天黑我们就走。”旁边的萧夷陵递给陆肆月一碗热汤,后者接过后痛快的一饮而尽,然后望向对方。 “外边的刺客都撤了?”如果找不到人,自然不会久留。 “刺客没有找过来,估计是收到消息,全都匿了。”萧夷陵如是说。 “这下子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等监察使团的人一到,怕是又要忙起来了。”陆肆月想到这山中日子虽然清苦,可好歹安宁,一旦离开,也就意味着又要卷入外边纷争漩涡,想想都觉得头疼。 “监察使团里有丞相的人,只要把那些人盯紧,自然能找到我们想找的刺客,不急。”萧夷陵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什么明暗,毕竟这东西风水轮流转,谁明谁暗可不好说。 “万一你说的那个叫李刑的没有跟使团这边联系该怎么办?”如果那个人真的跟修罗殿有关系,又牵扯到丞相通敌卖国的事情里,这会儿待在姜国必然要比出现在这里更安全,又何必以身犯险? “就算他不主动联系,丞相那边的人也会想办法联系上他的,不然你以为丞相派那些人过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空口白牙的就往我头上扣帽子吧?”既然一直都是李刑负责这边的事情,那策反唐执,然后与其联系的肯定也跟李刑脱不了关系,丞相的人想要把罪名往他头上扣,就必然要找李刑拿证据。 至于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证据指向的是谁。 “你这是打算让人直接往你刀口上撞?”陆肆月瞪大眼睛望着萧夷陵,后背一凉打了个冷颤,不知不觉有些同情起对手来。 萧夷陵这是连自己找证据的事情都省了,直接打算让人拱手奉上啊!如果不是丞相狗急跳墙,恐怕他还找不到这样好的机会把人一网打尽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是我让的呢?明明就是别人上赶着送的。”萧夷陵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陆肆月,后者嘴角抽了抽,暗道我信你个鬼。 “将军!”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暗一在石洞外喊了一声,陆肆月回头望了过去。 “进来。”萧夷陵顺着陆肆月视线望向洞口方向,暗一低头走了进来。 “将军,收到消息称监察使团已经抵达边城,姜国那边探子来报,李刑带人已经离开姜国,我们的人没有阻拦,估计过几天也会抵达边城附近。” “嗯!传令下去,入夜后启程赶往边城,先回西北大营。”萧夷陵说完挥手赶人,暗一得令转身走了出去,从进来到离开始终没有抬过头。 “原来你一直都盯着姜国那边,难怪信誓旦旦那人会回来。”陆肆月望着萧夷陵的表情一言难尽,觉得什么都在这人意料之中,实在是细思极恐。 “两国之间互埋暗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更何况是对战期间,再说了,姜国若是有心一战,又怎会跟我们磋磨这么多年?当年西北大军差点溃散都没能让姜国打进关内,现在兵强马壮就更不可能让姜国如愿,姜国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丞相教唆和内部支持,你以为姜国哪来的底气和本事跟我们叫板?这次发兵也是想要趁虚而入,想让对方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分个高低,他们可没有这个勇气,所以李刑势必只能想办法赶回边城,跟丞相派来的人从长计议,另辟蹊径的将我除掉。” “等西北大军群龙无首,姜国自然可以趁虚而入,朝廷因此动荡,丞相才能乘势而起,只可惜……。”萧夷陵嗤笑一声,陆肆月把话接了过去。 “只可惜,你命太硬。” “五年前粮草不济,战事又吃紧,若不是身边人死命相护,我不可能活着从战场回来,而我回来之后就发誓,定要奸人血债血偿。” 卧薪尝胆五年间,萧夷陵不断壮大西北大军的威势,让远在京城的朝堂都为之胆颤,也因此换来了回京的机会。从决定入京的那一刻起,萧夷陵的复仇就已经开始了,甚至包括了接受皇帝的赐婚,只是他没想到,最后嫁进将军府的人竟然是陆肆月。 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萧夷陵现在甘之如饴。 “你身为大将军,自然要为下边的将士负责,能跟着你这样的主帅,是他们的福气。”陆肆月望着萧夷陵微微一笑,好像对方说的人跟自己没关系一样。 “你不介意?”就算是萧夷陵也不免惊疑,望着陆肆月微微皱眉。 “有什么好介意的?如果不是孝道压在头上,那人本该死在我手里。”话赶话的说到这里,陆肆月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什么,神色清冷的望向跳动篝火。 “丞相陆钊,不过一介寒衣,当年差点饿死的时候,被陈家普世堂所救,最后受了普世堂接济,才得以入京赶考。” 那是上一辈人的故事,陆肆月从来不避讳为人所知,却是第一次有想要跟人倾诉的想法,或许是受了萧夷陵的传染,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对方知道,毕竟她日后要做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虽然她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却独独不想被萧夷陵误会。 当年的丞相陆钊,在接受普世堂接济的时候,了解到普世堂背后的东家只有一个独女,虽然不是惊才绝艳,也没有继承家学医术,却唯独在经商一道,天赋异禀。 而陈家一直都是仁义好施的积善之家,虽然后继无人,却也吸引了很多杏林高手常驻普世堂,不光在祖籍声名赫赫,就是整个大凤朝都称得上德高望重,朝廷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于是当年贫寒到只剩下才华的丞相陆钊,利用天时地利引得陈家独女陈子衿芳心暗许,两人结下秦晋之好后,丞相陆钊便在陈家的资助下进京赶考,最终金榜题名。 只可惜身逢乱世,虽然陈家用尽手段把陆钊留在京城任职,却始终没办法出人头地,加上陈子衿忙于生意,虽几经调理却依旧未能有孕,于是夫妻间关系越来越紧张。 恰逢陈子衿为了积福买下武连山的其中一个山头,然后重修了武仪观,并因此救下了被人追杀的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凤隋。 陆钊在得知此事后,与凤隋暗商一夜,打着为天下黎民着想,稳定社稷安康的幌子,说服了陈子衿倾囊相助,却也因此断送了陈家百年基业。 好在皇帝登基后没有忘恩负义,提报了陆钊的同时,也准备弥补陈子衿。只是夺嫡一事让陈子衿失去了父母亲人,也差点毁了家业,所以并未打算继续与朝堂有过多牵扯,却不知,因为这一决定,让丞相陆钊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