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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舒琴和田兴看到四恶，都大感意外，对望一眼，均想：＂四恶怎么和滚地龙在一起？〃转念又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恶人自是和恶人在一起了，这也没有甚么大惊小怪的。〃待到看见滚地龙对四恶毕恭毕敬，而四恶则趾高气扬，似乎上宪教训下属一般，又像是大人对待孩童一样，又大为诧异。田兴见众混混便要砸破大门，硬闯进来，知道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当下道：＂你从后门出去，我来挡住他们。〃舒琴不愿独自离去，道：＂当日你曾说过，日后咱们不离不弃，谁也不离开水。要么都不走，要么一起走。〃田兴见她这般说法，只得作罢。

田兴见众混混已经走到门口，心想与其让他们破门而入，不如自己打开大门，当下伸手拉开大门。众混混抡棍舞棒，正要砸破大门的时候，大门竟然自己开了。定睛望去，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少年站在门口，一惊之下，都往回退了一退。滚地龙走上前来，看了田兴一眼，问道：＂怎么是你，那卖药的人呢？〃田兴不会说谎，据实道：＂他们走了，这药铺就剩下我了。〃滚地龙道：＂我也正要找你，既然卖药的走了，找你也是一仰。〃田兴奇道：＂你找我做甚么？〃滚地龙正要答话，四恶走上前来，赵其英道：＂难怪咱们翻遍了金陵城也找不到你，原来你竟然躲在了这里，那可好极了。〃滚地龙问道：＂赵大爷，你们认识吗？〃钱其雄道：＂咱们不但认识，而且老早就认识了。〃滚地龙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好说了。〃孙其豪道：＂好说个屁，认识虽是认识，不过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滚地龙道：＂原来你们也跟这小子有仇，咱们今天可算来对了。〃李其杰道：＂还等甚么，动手收拾这小子。〃滚地龙答应一声，转身道：＂兄弟们，动手砸了这家药铺。〃众混混抡起棍棒，叫嚷着冲上前来。

田兴眼见对方的架势，知道一场厮斗在所难免，药铺中施展不开，当下大步走了出去。众混混当即围住田兴，滚地龙嘿嘿而笑，道：＂臭小子，你当初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应罢。〃田兴道：＂你敲诈勒索，逼走了药铺老板，才不会有好报。〃滚地龙怒道：＂大爷在金陵城算是一霸，任谁也奈何不了我，你诅咒我也没有用。〃接着喝道：＂动手，打碎这小子浑身的骨头。〃一个混混仗着自己力大体壮，在众人中是最能打架的，以往殴斗总是冲在最前面，这次自是也不例外，大叫一声，第一个抡棒击出。木棒力道极大，势挟劲风，打在人身上，必定皮开肉绽，若是常人，必然躲避不迭。田兴并不避让，一手抓住木棒，另一掌打中那混混胸膛。那混混中击，倒地滚了几滚。

滚地龙在田兴手下吃过亏，当下叫道：＂大伙儿一起上，咱们人多，不要怕他。〃众混混当下棍棒齐施，准拟眨眼之间就打得田兴头破血流，跪地求饶。哪知田兴如同虎入狼群，拳打脚踢，不断有人倒地。四恶看见了舒琴，赵其英道：＂抓住那小姑娘。〃滚地龙应声说是，钱其雄道：＂她大有来头，不要伤了她。〃滚地龙又答应一声，大声道：＂跟我进去抓住那小姑娘，然后砸了药铺。〃带领几个混混冲进药铺。舒琴道：＂你们要做甚么？〃滚地龙嘿嘿狞笑，道：＂小姑娘，乖乖跟我走罢。〃说着伸手抓住舒琴，把她拽了出去。那几个混混则抡起棍棒打砸起来。

田兴见舒琴落入滚地龙手中，心中大急，道：＂琴儿，别怕，我来救你。〃打倒面前的一个混混，冲上前去。赵其英见状，当下抖动花枪，刺了过去。田兴抓住枪杆，一掌打中赵其英肩膀。他正要抢回舒琴的时候，孙其豪和李其杰同时袭来，田兴虽然打中李其杰一拳，可是却挨了一鞭。钱其雄道：＂把她带回去，她可是金枝玉叶，须得小心伺候，倘若她掉了一根头发，二爷砍下你的脑袋。〃滚地龙唯唯诺诺，带领众混混，劫持着舒琴离去。

田兴见滚地龙掳走了舒琴，不禁心急如焚，大声道：＂你们放了琴儿。〃舒琴道：＂兴哥哥，救我。〃田兴想要救回舒琴，怎奈给四恶死死缠住，无法脱身，不禁心中大急，打斗之间，竟然奋不顾身了。眼见赵其英说话，当即冲上前去，猛击一拳，正中他的鼻梁。这一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只打得赵其英鼻子鲜血淋漓。他只觉鼻子酸痛难当，顿时眼泪与鼻涕齐流。钱其雄奚落道：＂这么大的人了，只不过挨了一拳，居然哭哭啼啼起来，成何体统？〃赵其英道：＂打你鼻子一拳试试，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一群人奔行而来。一人大声道：＂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三更半夜当街斗殴？〃田兴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骑带领一行元兵奔来，说话的正是那骑马之人。这人五十来岁年纪，脸庞清瘦，颌下一部胡须。虽然模样风尘仆仆，但是目光炯炯有神。他身穿官袍，虽然坐在马上，但是腰板挺直，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严棋势。赵其英问道：＂你又是甚么人？凭甚么在这里大呼小叫？〃一名元兵道：＂此乃丞相脱脱大人，丞相大人问你们话，老老实实回答。〃钱其雄道：＂甚么脱脱穿穿的，咱们没有听过。〃脱脱道：＂你们三更半夜当街斗殴，触犯了律法，且先锁拿，日后慢慢审问。〃他一见面就要捉人，四恶当下鼓噪起来，孙其豪道：＂咱们向来想甚么时候打架就甚么时候打架，别说你是丞相，就算是天王老子，可也管不了咱们。〃李其杰大声道：＂还等甚么，咱们冲杀出去。〃四恶说干就干，各自抡起兵器，想要夺路而去。

脱脱大声道：＂截住他们。〃众元兵当下手持长矛冲上前去。赵其英道：＂跟我玩枪法吗？〃花枪抖动，使出一招＇长虹贯日｀，刺中当先一名元兵。钱其雄叫道：＂他们人多，咱们快走。〃挥刀砍倒一名元兵，夺路而去。田兴见四恶逃走，当下道：＂你们不要走。〃刚要追赶，可是数名元兵围上前来，都持矛指着他。田兴急道：＂他们是恶人，不要给他们逃走了。〃脱脱喝道：＂追上他们。〃当下便有二十多名元兵追赶四恶去了。

脱脱转过头来，问道：＂他们是何等恶人，你且说说。〃田兴当下把四恶伙同滚地龙打砸药铺，并且掳走舒琴之事说了一遍。脱脱道：＂官府断案，要得是凭证，要得是铁证如山，就算你说得是真话，本丞相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辞。〃田兴心中大急，皱眉道：＂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脱脱道：＂要抓住那伙为非作歹之徒，当堂审问清楚，方能真相大白。〃田兴心想等到元兵捉住四恶和滚地龙，不知道要到甚么时候，当下道：＂我要救人，请你放了我。〃脱脱道：＂你稍安勿躁，缉凶捕恶乃是官府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本丞相已经下令关闭了所有城门，并有重兵把守，歹徒绝对逃不出去。你随我去往官署，不得擅自离开。〃这句话说得铁面无私，口气决绝，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田兴见他这般说法，无可奈何，心中虽不情愿，却也只得照做。

脱脱问道：＂你是不是本地人，可知道官府所在？〃田兴道：＂我不是金陵本地人，可是知道官府在哪里。〃脱脱道：＂好罢，请你带路。〃他的话声虽然不是太高，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每一句话都叫人无法违抗。田兴只得在前面领路，大队元兵紧随其后。走不多远，田兴指着前面道：＂前面就是官府了。〃来到近处，脱脱见官署正门檐下一盏灯笼也没有，四周一片寂静漆黑，当下道：＂叫门。〃当时便有一名元兵上前拍门，大声道：＂丞相大人驾到，快快开门，出来迎接。〃里面有人道：＂甚么丞相不丞相的，咱们可不吃这一套，快走，快走。〃

脱脱在赶来金陵的路上就听说花奴儿被杀，温都带走了全部兵马，追杀反贼去了。金陵城群龙无首，没有人主持大局。他精明干练之极，听到官署里的人这般回话，知道连官署也遭遇不测了，当下道：＂封锁官署的各个出口，但凡有人逃逸，当场捕拿。〃数十名元兵当下奔出，封锁了官署的各个门洞出口。脱脱接着又下令撞开大门，十数名元兵一拥而上，撞击大门。里面当时便有人大声叫道：＂挡住大门，不要给官兵撞开了。〃透过门缝，只见里面也有十余人，他们手拿棍棒，乱哄哄的大呼小叫，挡住大门，不让官兵撞开。双方人数相当，势均力敌，僵持不下。脱脱下令增加人手，又有十几名元兵上前。

三十多名元兵一起发力，猛攻数次，一举撞开大门。门后面的人，跑得快得倒也没有甚么，跑得慢得皆给撞翻在地。众元兵当下呐喊着冲了进去，里面的人见官兵潮水一般拥入，人数众多，不计其数，自是斗志尽丧。胆子小的吓得呆若木鸡，胆子大的则拔腿逃跑，见机快的干脆跪倒投降。正在这时，四恶冲了大门，田兴忙道：＂琴儿在哪里？〃一边问话，一边上前截住四恶。赵其英叫道：＂滚开。〃疾刺一枪。四恶急于脱身，不与田兴厮打，拔腿而逃，当下便有十余名元兵呐喊着追赶。田兴见状，也要追赶，却给脱脱叫住，道：＂自有兵卒追捕他们，你留下来。〃田兴道：＂琴儿在他们的手里，我要救她。〃脱脱道：＂他们没有带人，你的朋友定然在官署里。且先进去找找，再做计议。〃众混混见官兵不计其数，早已都吓破了胆，没有一个负隅顽抗，最后悉数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