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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张士诚道:“拉他们上来。”义军当下放下两个竹篓,舒琴和田兴坐进竹篓,给义军拉上了城墙。田兴道:“师父,我来了。”雷震天点了点头,道:“来了就好,帮师父抗击元兵。”田兴应声说是。城上全是义军,算是舒琴的敌人,舒琴自是和他们无话可说。她看到阿芙,当下笑道:“阿芙姐姐。”阿芙微微一笑,道:“舒琴妹妹。”舒琴走上前去,两个手拉着手,小声说话。
这时一队元兵行至城下,为首之人骑在一匹马上,正是当朝丞相脱脱。脱脱大声道:“城上的人听着,叫张士诚出来说话。”张士诚大声道:“我就是张士诚,你是何人?”脱脱道:“我乃当朝丞相脱脱。”元军和义军虽然交战一月有余,但是脱脱和张士诚却只知其名,未见其面。双方报出姓名之后,各自凝望对方。
张士德见脱脱竟然敢来城下叫阵,犹是勃然大怒,拉满弓箭,大声道:"蒙古鞑子,吃我一箭。〃话犹未了,'嗖`的一声,羽箭激射而出。但是脱脱离得太远,羽箭在他身前十多步的地方,势衰坠落。张士德当下连珠箭发,一口气连射十余箭,但是都没有射中脱脱。最后一箭,用尽全身力气,竟然拉断了弓弦。
张士诚道:"三弟,稍安勿躁。〃张士德怒道:"我要杀了这个蒙古鞑子。〃夺过身边一人手里的长枪,掷了出去。长枪斜飞出去,钉在地上,还是没有刺中脱脱。脱脱始终端坐在马上,神情镇定如恒,比之张士德暴跳如雷,气急败坏,高明不知多少倍。
张士诚道:"三弟,你这样没有用的。〃转头道:"你是元军主帅,轻易不会露面,此刻来到城下,想要叫我投降?〃脱脱不答,道:"你看看有多少兵马围困了泰州城?〃张士诚环望城外,但见元军的营寨帐篷星罗棋布,似乎看不到尽头,无数元兵穿梭其间,当下道:"大约有三四十万兵马罢。〃
脱脱伸出右手,道:“有整整五十万兵马。”张士诚轻蔑的笑了一笑,道:“五十万兵马又怎么样?在我看来不过是五十万只待宰的羔羊罢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吗?”脱脱道:“泰州城陷入重重围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若是负隅顽抗,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倘若你们投降,本丞相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张士诚仰头大笑,道:“我自从起兵,就没有想过投降。我宁可站着死,也绝不会跪着生。劝降的话休要再说,有本事就下令攻城罢。”顿了一顿,又道:“蒙古鞑子,你率领数十万兵马围困泰州城一月有余了,更是日以继夜的不断攻城,原本打算势如破竹,一举攻破泰州城,易如反掌。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泰州城不但没有攻破,我张士诚也还活蹦乱跳。”
脱脱深知两军对阵,气势上绝不能落于下风,当下大声道:“贼逆休得猖狂,吾皇仁慈,爱民如子,不愿大开杀戒。本丞相深知吾皇仁慈之心,因此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不是打不过你们。”张士德怒道:“放屁,你们既然打得过咱们,为何久攻不下,为何损兵折将?”
张士诚道:“蒙古鞑子,我起兵造反,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几十万兵马久攻不下,损兵折将,你害怕鞑子皇帝降罪,因此急得寝食难安、急火攻心。走投无路之下,黔驴技穷,便耍起了这等招降的把戏。老子决意反元,甚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张士德道:“是啊,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决一死战,招降这等阴谋诡计,咱们绝不放在眼里。”
脱脱给张士诚说中心思,当下不动声色,纵声大笑起来。当日皇帝陛下亲临校场践行,期待之情,形于辞色。他目睹二十万铮铮铁骑杀气腾腾,不禁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原以为天威所至,大军所向,摧枯拉朽,挡者披靡。贼逆乌合之众,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殊不知贼逆决意死守泰州城,宁死不降。元兵围困小小的泰州城一月有余,从起初的二十万兵马,增加到了现在的五十万,大小仗打了不下百余场,虽然损兵折将,可是始终无法攻破城池。泰州城仿佛汪洋中的一叶轻舟,虽然波涛汹涌,疾风骤雨,可是始终没有覆没。他以丞相的身份领兵亲征,竟然无法戬灭贼逆,不但自觉辜负皇恩,更是焦急万分。苦无良策之下,决定会一会张士诚,就算无法招降,也能试试他的深浅。
张士诚见脱脱大笑,怒道:"你笑甚么?〃脱脱道:"我笑你的说法可笑之极,本丞相此行就是要戬灭你等贼逆,可是一点也不心急,五十万大军围得泰州城密不透风,你们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支撑不了多久。〃张士诚道:"支撑一日算得一日,总之绝不投降。〃
脱脱见他心意决绝,不再劝降,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自取灭亡,本丞相成全你等就是。那时家破人亡,你等悔之晚矣。〃张士诚道:"我等起兵反元之时便置之生死于脑后,就算战死也轰轰烈烈,青史留名。废话少说,决一死战罢。〃脱脱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是日夤夜,驻守在西门的元兵忽然撤离,不移多时,竟然走得干干净净。张士诚等人闻报,大觉匪夷所思,当下齐往西门查看究竟。张士诚问道:“驻守西门元兵为何忽然撤离?”守城的兵士摇头,答说不知。罗本道:“他们走得是十分匆忙,还是井然有序?”那兵士道:“他们起先收拾营寨帐篷,后队变为前队,有策应的也有殿后的,走的时候井然有序。”
张士德道:“元兵忽然撤离,这般举动十分可疑,不得不防。”罗本神色凝重,道:“这是敌人的阴谋诡计,元兵要发动猛攻了。”张士诚道:“何以见得?”罗本道:“元兵以为人多,一开始就合围泰州城,可是鏖战一月有余,也没能攻破泰州城。丞相脱脱既心急如焚,更邀功心切,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撤走西门的元兵,好叫咱们心生侥幸,打开西门逃出城去。其实这些元兵并未走远,一定埋伏在附近了。只要咱们出城,他们便会突然冲杀出来,将咱们斩尽杀绝。”张士德闻得此言,不禁心火大炽,须发怒张,道:“敌人好生歹毒,幸得你识破了敌人的诡计。”
罗本道:“你不必如此暴跳如雷,两军对垒,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了。”顿了一顿,又道:“此番元廷的丞相领兵亲征,其心昭然若揭,那便是要以此一役铲除咱们,两来杀鸡骇猴,要天下的汉人甘受欺凌,不再反抗。”张士诚道:“不论敌人有甚么阴谋诡计,我决意死守泰州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段话说得掷地有声,甚是慷慨悲壮。
罗本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死守泰州城了。敌人马上就要发动猛攻了,应早做布置。”张士诚道:“我守东门,张士德守南门,罗兄弟守西门,张士义守北门,雷英雄居中策应各门。”众人齐声领命。
正在这时,叫喊之声自四面八方传人众人耳中。罗本道:“敌人发动猛攻了。”张士诚毫无惧意,哈哈一笑,道:“走罢,咱们去痛杀敌人。”众人当下各自奔向自己防御的城门,罗本据守西门,不必离去。当下站在墙后,极目远眺。夜色朦胧,甚么都看不清。可是叫喊厮杀之声自另外三面传来,不绝于耳,自不免心潮澎湃。
一名兵士道:“罗军师,敌人三面攻城,只留着这西门不打,不如分兵去帮助其它三门,打退敌人。”罗本摇头道:“元兵不攻西门,那是埋伏起来了,而不是不打。只要分兵,元兵就会趁虚而入,一举攻陷泰州。此等小小计谋,岂能瞒天过海?咱们只须按兵不动,不但不能掉以轻心,反而要加倍小心。传令下去,谁也不能擅离职守,否则军法从事。”那兵士答应一声,大声道:“军师有令,谁也不许擅离职守,否则军法从事。”
脱脱连夜亲自督战,他要一鼓作气戬灭贼逆,不断催促元兵攻城。次日凌晨,元兵攻势非但不减,反而一拨接一拨,前赴后继,更加凶猛。义军殊死拼杀,浴血奋战,竟然打退了元兵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脱脱得知西门的义军按兵不动,知道义军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不会上当,于是下令埋伏在西门外的元兵攻城,西门外的元兵当下吼叫着奔向城门。
罗本见不计其数的元兵奔来,尘土飞扬之中刀光剑影,当真是浩浩荡荡,杀气腾腾,不禁豪气干云,心想:“元廷丞相见我按兵不动,便沉不住气了。”当下大声道:“元兵杀过来了,准备杀退敌人。”众多兵士各自紧握棍棒,屏息凝神,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