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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陆九斤不以为然，道：＂这事简单之极，我有个法子能叫小反贼不能再造反。〃元清平心中大奇，问道：＂你有甚么法子？请道其详。〃陆九斤嘿嘿一笑，道：＂这法子说来容易之极，那便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元清平大失所望，摇头道：＂本朝虽自马上得天下，但却以忠孝信义治天下，目今天下混同，蒙汉一家，无分彼此。汉人虽有＇驱逐夷狄，恢复汉室｀的想法，却也不能大动干戈。＂

陆九斤问道：＂依殿下高见，该当如何处置？〃元清平道：＂该当教化世人，矫枉过正。〃陆九斤摇头晃脑道：＂殿下这般说法，实是书生之见，迂腐之极。太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民间怨声载道，不是一天两天。这就好比有人无比痛恨你们，你却跟人家大讲道理，人家岂能听得进去？〃元清平仰望天空，神情异常坚毅，道：＂就算困难重重，我也要尽力而为。〃

有没有人造反，陆九斤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当下道：＂殿下知不知道，当年黄巢在武安山屯兵积粮，藏下了不计其数的宝藏。倘若能找到这些宝藏，十辈子都花不完。〃言辞及此，眼中竟然发出了光芒。元清平见他神情贪婪，大为厌憎，道：＂我不知道这个传言。〃陆九斤道：＂殿下，你应该马上派兵封锁武安山，然后寻找宝藏。〃

元清平见他开口闭口，说得皆是宝藏，觊觎之心，昭然若揭，不愿与之多说，当下道：＂我要劝说韩林儿，你请自便罢。〃他虽下了逐客令，但陆九斤却假装糊涂，不愿离去，道：＂殿下要劝说小反贼，我帮你便是。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说得他羞愧满面，无地自容。〃

韩林儿给白天凤叫住，心中大惑不解，问道：＂前辈，你为甚么要叫住我？〃白天凤道：＂你没有看出来吗？那人武功高深莫测，若要杀你，实是易如反掌，不过没有下狠手罢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只怕报不了仇。〃此言之出，有如一盆冷水淋下，韩林儿心中不禁茫然，呆立良久，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玉石俱焚，我也要宰了他。〃白天凤道：＂虽然你志气可嘉，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做到。〃

说话之间，陆九斤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大大咧咧道：＂小反贼，听说你要聚众谋反，胆子可真不小啊。〃韩林儿道：＂驱逐夷狄，恢复大宋。陈纲立纪，救济斯民。此乃明王遗志。我继承明王遗志，一定要将你们蒙古人赶出中原。〃说着狠狠瞪了元清平一眼。

元清平正要说话，陆九斤抢先道：＂明王是谁？〃韩林儿道：＂明王就是先父。〃陆九斤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明白，于是点头道：＂原来是死了的大反贼。〃韩林儿见他言语大为不敬，心中大怒，喝道：＂你敢对先父不敬。〃话犹未了，紧握双拳，奋力击出。

陆九斤自知自己的拳掌武功稀松之极，时候一长，一定会露出马脚，当下叫道：＂慢来，慢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话犹未了，又＇哎呀｀一声大叫。原来韩林儿满腔愤怒，拳势非但不减，反而更快更猛，一拳重重击中陆九斤胸膛。

陆九斤的武功原本低微，更想不到韩林儿斗然发难，正是猝不及防，中击自是理所当然的了。他倒地之后，滚了一圈，哼哼唧唧爬了起来，唯恐韩林儿又出手伤人，道：＂咱们是来和你讲道理的，你却大大出手，好生可恶。〃韩林儿＇哼｀了一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甚么道理好讲？〃

陆九斤道:“怎么没有道理好讲？殿下乃是当今太子，你可知道太子是甚么？”韩林儿‘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只听得陆九斤续道:“现在是太子，以后就是皇帝陛下了。不论人品、相貌、还是身份地位，你都万万不及太子殿下万一。想要报仇，那可真是异想天开、自取灭亡。太子心地善良，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大开杀戒，想要放你一马。因此你须趁早打消报仇的念头，回家去面壁思过、佛祖保佑，才是上上之策。”韩林儿怒道:“放屁。”陆九斤装模作样，扇了扇鼻子，大声道:“好臭，好臭。”

元清平走上前去，道:“韩兄，杀害了父亲的人是马县令，他不相信我的身份，竟然连我还要一块杀，请你相信我。”韩林儿面色铁青，道:“他怎么没有杀了你？”元清平道:“你父亲死于非命，我知你悲痛欲绝，我心中也歉疚不已。”韩林儿满面愤懑，道:“你恨不得将咱们白莲教斩尽杀绝，休要在我面前假仁假义。”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一群人大步而来，正是白莲教教众。刘福通叫了一声‘小明王’，韩林儿点了点头。刘福通瞥眼看到元清平，顿时脸色大变，紧握双拳，怒道:“是你，你害死了明王，今天咱们要给明王报仇雪恨。”说着擎出匕首，一步一步逼进。

凌波仙子持剑指向刘福通，道:“不要过来。”刘福通眼见前面这名少女身形修长，容貌美若天仙，似乎弱不禁风，似乎没有放在眼里，恶狠狠道:“小姑娘，你是这蒙古鞑子一伙的吗？”凌波仙子点了点头。刘福通又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白莲教要和他算账，你若是不想死，赶快离开。”凌波仙子摇头道:“我不走。”刘福通嘿嘿一声冷笑，道:“我原本不想杀女人，可是你自寻死路，我只有成全你了。”说着提起匕首疾刺出去。

凌波仙子右手一抖，软剑‘嗡’的一下声响，击中刘福通手背。他受痛叫了一声，一看手背，不但红了一块，而且肿了起来。他见凌波仙子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上天空，因此毫无防备之心。自以为是粗心大意，敌人才能得手。殊不知凌波仙子其实身怀武功，便是几个刘福通，也非对手。自从韩山童罹难，他便独揽大权，成了韩林儿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首领。众目睽睽之下，尚未出手，便即中招，自是惊怒交集，叫道:“大家一起上，宰了这对狗男女。”

元清平此行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劝说白莲教放弃反抗朝廷，倘若动武，势必结怨更深，当下道：＂仙子，咱们先走。〃凌波仙子当下舞动彩带，打翻面前的白莲教教众，携同元清平离去。韩林儿见他们逃走，当下大声道：＂快追，不要给他们逃走了。〃带领教众紧追不舍。

元清平见前方山势起伏，于是奔到武安山主峰脚下。韩林儿见他们要逃进密林深山，心中大急，道:“他们要逃上山了，一旦进山，搜捕不易，快追。”刘福通略一思索，当下将教众分成三拨，左右两翼包抄，中间一路策应。

凌波仙子道:“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为何要逃？”元清平道:“白莲教借助佛教，迷惑世人，企图谋反，我要晓以大义，矫枉过正，说服韩林儿迷途知返，放弃反抗朝廷。倘若动上了手，结怨只会更深。今日暂且退避，待到来日，我再伺机说服韩林儿。”忽听得远处传来呼喊叫骂之声，元清平知道白莲教教众追近，当下道:“咱们暂且进山，再做计议。”两人当下走进深山。山上树木繁盛，没有道路，唯有在树木之间穿插而行。白莲教教众紧追不舍，叫骂之声不绝于耳，已然渐渐逼进。

元清平二人正行之间，忽觉脚下一软。原本他们踩到了一个洞穴，都毫无防备，笔直坠了下去。所幸下面不深，两人都毫发无伤。元清平扶了凌波仙子起来，问道:“仙子，你还好罢？”凌波仙子道:“我没有事。”元清平抬头望了望上方，洞口离地下大约一丈多高，周围杂草丛生，把洞口遮挡了一半，只有些许亮光透到下面来。

元清平听到上方隐隐约约传来呼叫之声，知道白莲教仍在搜捕自己，道:“白莲教仍在搜捕咱们，等他们走了，咱们再上去。”凌波仙子凝眸四顾，只见洞穴里极为宽阔，地上铺的皆是大块的青石板，显然是人工修筑而成的，当下道:“这个洞穴是人工修建而成的，不知道有甚么用途。”元清平道:“说不定前面有路，咱们往前走走看看。”两人当下信步而行。

越往前行，越是漆黑一片。元清平二人看不清前方，不得不放慢脚步。正行之间，不知何处传出一阵叫声。其实洞穴里漆黑静谧，这阵叫声虽然十分微弱，隐隐约约，但是斗然发出，显得十分阴森恐怖。元清平握住凌波仙子一手，道:“有我在，你别害怕。”二人虽然朝夕相处，但始终以礼相待，从未有过越轨的举动，更未有过肌肤之亲，正是发乎以情，止之以礼。凌波仙子的纤纤玉手给元清平握住，只觉他的手上传来阵阵温暖，不禁心摇神驰。也不挣脱，就这么让元清平握着。只是粉颊发热，神情羞赧，元清平看不到罢了。

再往前走，渐渐有了光亮，原来上方有个天然的洞口，光亮正是从洞口照射进来的。有了光亮，山洞里的情形便一览无遗了。两人四周环顾，目力所及，洞穴周围也是青石板筑成，但是空空荡荡，除了地上一条一步来宽的沟渠，有水流过，再也没有别的建筑。上方皆是黄土，到处都有凿斫的痕迹。洞穴极为宽阔，少说能容纳数万人。元清平心想:“这个山洞乃是人力修筑而成，当年一定耗费了许多人力和时间。”想到当年黄巢曾屯兵积粮于武安山，猜想这个山洞乃是当年黄巢所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