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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赵老七一口气奔到夫子庙，径直走进正殿。元朝轻视儒生，以致有＇十儒九丐｀之说，人们也极少拜祭孔夫子，因此夫子庙一直冷冷清清。远不如别的庙宇，香火鼎盛。张士诚见他独自一人，心中起疑，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罗本呢？〃赵老七早在路上就想好了如何栽赃陷害罗本，当下脱口道：＂他投降元兵了。〃张士此大吃一惊，问道：＂你如何知道？〃赵老七道：＂半路上元兵截住了咱们，他贪生怕死，终于投降了元兵。我宁死不屈，惹得元兵恼羞成怒，正要杀我的时候，来了一群江湖高手。他们与元兵大约有仇，见面就动起手来。我想一定要把此事告诉诚王于是趁机逃走。罗本一见元兵刀剑相加，便即下跪投入，实在毫无骨气。他是读书人，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是却是假仁假义，实是无耻之极。〃他颠倒黑白，明明是自己屈膝投降，反而诬陷罗本。张士德脾气火爆，也不分辨赵老七所言的真伪虚实，当下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赵老七应声附和，道：＂是极，是极，万万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张士诚不信罗本会投降元兵，一时沉吟不决，道：＂三弟，不可鲁莽。〃张士义道：＂起兵反元是罗本的主意，他无比痛恨元廷，心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绝无投降元兵的道理。再说他机智多谋，难道投降是假的？〃张士诚也是这般想法，道：＂待到见到他本人，甚么都会水落石出。〃赵老七见张士诚疑心自己所言，正欲摇唇鼓舌，大肆诋毁罗本。这时一人神色匆匆跑来，道：＂诚王，大事不好了。〃张士诚皱眉道：＂怎么？〃那人道：＂元兵包围了夫子庙。〃赵老七眼珠一转，道：＂诚王，若不是罗本那厮带路，元兵怎么会知道咱们在夫子庙？〃张士诚点了点头，道：＂看来罗本真的投降了元廷。〃

正说之间，温都带领元兵冲进了夫子庙正殿。温都狞笑数声，道：＂张士诚，你还往那里逃？〃张士诚自知插翅难飞，昂然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与你决一死战。〃他自揭竿而起之时，便没有想官投降元廷。温都穷追猛打，誓不罢休，纵然投降，也是不得善终。眼下虽是穷途末路，退无可退，也要殊死一搏，纵然殒命，也是死得其所，因此有进无退，绝口不提投降。温都抬手一挥，下令进攻，元兵呐喊着冲出，与义军厮杀起来。

温都虎目眈视，眼中充满杀机，忽然大吼一声，举刀奔出，意欲一举斩杀张士诚。张士诚不退反进，也是举刀迎上。张士德大声道：＂大哥，你且退下，我来对付他。〃抢在兄长前面，抡刀劈出。温都弯刀封架，张士德手中钢刀立时断为两截。温都刀法不停，逼得张士德连连后退。张士德退到烧香的香炉旁，温都弯刀斜斩，削下香炉的一个耳朵。张士德眼见香炉中满是灰烬，急中生智抓起一把，用力掷出。温都毫无防备，灰烬洒入眼中，顿时眼前一黑，甚么都看不见了。他唯恐敌人偷袭，将弯刀使得密不透风。寒光闪闪，刀风飒飒，张士德近身不得。张士德虽然性情暴躁，嗜杀蛮横，殊非正人君子，但是与人殴斗向来真刀真枪，从不使奸耍诈。适才抛洒炉灰，虽是下三滥手段，可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他自负拳脚功夫不输于温都，可是温都手中的弯刀锋利无比，实无破解之法，又不能任其宰割，为了自保，不得不洒出炉灰。幸得他身手敏捷，于间不容发之际抛洒炉灰。再晚一下，定然给弯刀劈中，不免身首异处。纵然刀下逃生，仍是惊出一身冷汗。

张士诚见温都如同瞎子一般持刀乱砍，不禁喜之不胜。温都凶悍无比，屡屡逼得义军落荒而逃，惶惶不可终日。此刻元兵围攻夫子庙，义军大有全军覆没之势。正在这岌岌可危的当口，温都中了张士德的暗算，双目无法视物，正是反败为胜的天赐良机，如何不叫张士诚欣喜若狂？张士诚大声道：＂狗杂种瞎了双眼，大家杀啊。〃张士德当下捧起香炉，高举过顶，看准温都头颅，奋力掷出。这个铜炉少说有一百多斤，若给击中，温都势必头破血流。

正在这时，正殿门口传来一阵笑声。笑声洪亮无比，震得殿中诸人耳朵鸣响，心跳加快，难受之极。众人望去，却见一人身在半空，随手一挥，打中香炉。＇当｀的一声，香炉激飞而出，撞中正殿上首的孔夫子像。孔夫子像乃是泥塑金身，被香炉撞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顿时尘土飞扬。那人身法极快，在半空中划成一道灰影，待到落地之时，众人方才看清他的模样。只见他笑容满面，正是＇笑面苍鹰｀应天鹏。原来他见温都率领元兵离去，当下尾随其后。眼见张士德掷出香炉，于是出手相救。应天鹏道：＂晋王殿下眼里有灰，快快寻些清水，给晋王殿下清洗眼睛。〃两名黑衣武士走上前去，扶住温都，其余武士则去寻找清水去了。

应天鹏身在半空中，挥手打飞香炉，撞碎孔夫子像。他这一手上乘功夫，张士诚兄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禁相顾骇然。张士德道：＂前辈武功好生了得，请教尊姓大名。〃应天鹏笑容可掬，正要答话。林天豹和四恶怪嚷乱叫走了进来，赵其英大声道：＂你竟然不认识笑面苍鹰应天鹏应前辈，当真是孤陋寡闻之极。〃张士德当下抱拳道：＂原来是应老前辈，久仰久仰。〃钱其雄道：＂你既然久仰咱们的师父，还不赶快磕头行礼吗？〃张士德说道久仰，不过是江湖上的客套话罢了，并非是真的久仰，钱其雄却当真了。

张士诚走上前去，问道：＂应老前辈，咱们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匡扶汉室，决计起兵反元。正要杀了这个蒙古鞑子，前辈却为何要出手相救？〃林天豹怒道：＂咱们向来我行我素，想救人就救人，想杀人就杀人，你敢多嘴不成？惹恼了爷爷，现在就杀得你们片甲不留。〃转头又道：＂师兄，晋王是咱们的敌人，你却为何要救他？〃心中大为不解，因此要问个明明白白。应天鹏正色道：＂晋王晋王不是咱们的敌人，你们日后不得无礼。〃

这时众武士寻来清水，给温都洗净双眼。应天鹏笑道：＂殿下看得见了吗？〃温都点了点头，道：＂是你出手打退了反贼？〃应天鹏道：＂举手之劳，不劳殿下挂齿。〃顿了一顿，又道：＂要不要我助殿下一臂之力，杀败反贼？〃温都傲然道：＂不必，他们皆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本王要亲手斩草除根。〃应天鹏见他一口回绝，嘿嘿一笑，退到一旁，做出袖手旁观的样子。

张士德自持勇猛，怎奈温都手中的宝刀无坚不摧，因此极不服气，当下道：＂你不过仗着宝刀锋利而已，敢不敢赤手空拳和我打上一架？〃张士诚聚众谋反，温都最是深恶痛绝，决计斩草除根，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纵然错杀，也是在所不惜，眉头绝不会皱一下。原本见面就杀，绝不迟疑犹豫。此时元兵团团包围了夫子庙，义军穷途末路，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灰飞烟灭。他此刻心情极好，道：＂本王就算没有宝刀，也能赤手空拳打死你。〃说着将弯刀插在地上，虎吼一声，使出＇伏虎拳法｀。张士德大声道：＂来得好。〃大步而上，挥拳击出。

温都见张士德拳头直击而来，冷笑一声，也是握拳直击。两人以拳对拳，自是体壮力大者胜。温都长身大脚，一双拳头大如铁锤。两人拳头对击，温都的拳势凶猛无比，张士德只觉一股大力自温都的拳头传来，站立不住，倒退数步。温都的拳头坚硬如铁，只打得张士德右拳骨头欲裂，巨痛无比。温都欺身而上，使出＇穿云腿｀踢中张士德胸口。张士德飞出老远，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温都纵声狂笑，道：＂你这只汉狗不堪一击，现在还有甚么话说？〃张士德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不输于温都，再不济也是旗鼓相当。殊不知温都天生神力，武功更是十分高强。一经交手，便即一败涂地。虽然大败亏输，可是绝不沮丧，咬牙道：＂老子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可不是狗。老子的武功不如你，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可你却不能辱骂老子。〃温都伸出右手，道：＂把刀给我。〃一名武士拔除弯刀，交给温都。温都目露凶光，道：＂反贼，你受死罢。〃说着挥刀劈出。

正在这时，数名黑衣武士神色慌张，奔进正殿，道：＂启禀殿下，大事不好。〃温都怒道：＂甚么大事不好？〃一名武士道：＂不知那里来了个武林高手，打伤了咱们不少人。〃温都道：＂武林高手？〃那武士点头道：＂是啊，他也是使刀，咱们抵挡不住，请殿下定夺。〃温都虽然气急败坏，可是知道轻重缓急，道：＂待本王杀光反贼，再出去收拾那个所谓的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