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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舒琴见兄长与人谈诗论文，甚觉无聊，不愿同往。眼见一只小花鹿在草地上吃草，于是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岛上的兔鹿鸟鹤都是豢养大的，极通人性，并不怕人。小花鹿见了舒琴，非但不跑，反而和她玩耍起来，一会伸颈摩擦，一会吐舌舔舐。这时天空中一头苍鹰鸣叫盘旋，它个头甚大，两翼展开差不多有一丈来宽。它看到小花鹿，当即俯冲下来，伸出如同铁钩般的双爪抓向小花鹿。田兴看得真切，忙道：＂快让。〃就在舒琴躲避的一瞬间，苍鹰抓住了小鹿，随即扇动翅膀飞起。苍鹰的双翅极为有力，扇动之际，有如刮起了飓风，风中夹裹着灰尘砂砾，刮得舒琴粉嫩的脸庞隐隐生痛。她见小鹿给苍鹰叼走，急道：＂快救小鹿。〃其实不用她说，田兴就想到出手相救。他见苍鹰飞起，离地三四丈高了，自己是万万跳不了那么高的，于是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看准苍鹰，用力掷了出去。一块石头打中苍鹰左翼，另有两块打中了肚子。苍鹰不愿放了小鹿，可是终究给石头打中，飞不高也飞不快了。

田兴见苍鹰越来越低，当下追赶上去，抢下了小鹿。小鹿给苍鹰抓伤，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害怕，浑身瑟瑟发抖。舒琴轻轻抚摸，柔声安慰。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一声嘶鸣，又有一只苍鹰飞来。两鹰会合，俯冲下来，抓向田兴。原来它们见田兴抢走了猎物，报仇来了。受伤的是雌鹰，赶来的是雄鹰。雌鹰虽然给石头打中，但是皮毛坚厚，并无大碍。雄鹰更加凶猛，飞到低处，双抓猛抓。雌鹰则绕着田兴盘旋，伺机进攻。

雄鹰嘶叫一声，伸爪抓向田兴。它的体型比雌鹰更大，双爪也更加锋锐有力，倘若抓中，势必血肉模糊。田兴引身斜避，抬掌劈出，虽然打中了雄鹰，但是雌鹰趁机偷袭，伸喙啄了一下。田兴肩头给雌鹰啄破，只觉奇痛无比。他转身欲要出掌，可是雌鹰已然扇动翅膀，飞向了高处。雌鹰越飞越高，忽然间转身俯冲下来。它原本双爪缩着，冲到近处，猛的抓出。这么一抓快若闪电，凌厉之极，实是防不胜防。田兴刚刚躲开，雌鹰接踵而至。两只鹰轮流进攻，田兴避闪不迭，甚是狼狈。

这时雁荡四恶闻声赶来，他们见一人两鹰斗得十分激烈，于是指指点点，驻足观望。赵其英嘻嘻笑道：＂连两只扁毛畜生都打不过，当真没用。〃钱其雄道：＂倘若换成是我，早就一刀一个宰了，何必如此费力？〃舒琴见他们袖手旁观，大有幸灾乐祸之势，心中不禁有气，道：＂你们还不上去帮忙？〃孙其豪反问道：＂咱们为甚么要帮你们？〃舒琴道：＂你们落水，他曾救过你们，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李其杰嘿嘿一笑，道：＂小姑娘，你这话差矣。昨天咱们在太湖里游泳，游得正兴高采烈，谁知他却多管闲事，硬要把咱们弄上船去。是他自己要救咱们，与咱们有何干系？咱们只会有仇不报非君子，知恩图报却是不会。〃赵其英道：＂是啊，咱们倘若会救人，那么就是四侠，就不会叫四恶了。〃舒琴见他们口口声声，视忘恩负义为理所当然，顿时无语。

田兴心想苍鹰在天上飞翔，自是斗之不过。倘若是在地上，那就有办法了。又见雄鹰扑来，于是跳起来去抓它的翅膀。雄鹰甚是灵活，扇动双翼，折而飞上半空。田兴虽然没有把雄鹰从空中拉下来，可是扯下一把羽毛，也算没有白费力气。雄鹰飞起不久，雌鹰俯冲而来，田兴依法施为，这一下跃得更高，双臂合抱，牢牢抓住雌鹰右翼，将它拉到了地上。雌鹰伸喙啄出，田兴一手抓住它的颈子，另一手握成拳头，打中它的肚子。雌鹰翻翻滚滚，跌出一丈之外。雄鹰见雌鹰受伤，嘶鸣不已。雄鹰俯冲下来，站在雌鹰身边，用翅膀轻轻拍打雌鹰，似乎是在安慰它。

赵其英道：〃它们到地上来了，这下可逃不掉了。吃过牛肉猪肉羊肉，可是还没吃过老鹰肉，宰了它们，炖一锅肉，味道想必不错。〃三恶都应声附和。赵其英当下提起花枪，作势欲搠。田兴伸臂阻拦，道：＂不要杀死它们。〃赵其英沉声道：＂怎么，你要和我们抢鹰肉吃吗？〃田兴道：＂雌鹰已经受伤，不要杀死它们。〃赵其英道：＂它们啄伤了你，你却帮着它们说话，真是蠢到家了。〃两人说话之间，两只苍鹰嘶鸣着扇动翅膀，飞上了天空。赵其英不禁大叫可惜，又责怪田兴不该阻挠，以致错过了啖食鹰肉的机会。舒琴讥道：＂现在逞甚么英雄，有本事去追啊。〃赵其英却是不傻，道：＂我又没有长翅膀，追得上它们吗？你当我是傻瓜吗？〃

舒琴见田兴衣服破了几块，问道：＂你受伤了？〃田兴先前和两只苍鹰激斗，并无感觉，舒琴这是询问，他方才觉得伤处火辣辣的甚是刺痛，当下笑了一笑，道：＂不过是皮肉伤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小鹿怎么样了？〃舒琴道：＂小鹿给老鹰抓伤了，须得医治。〃眼见阿芙走来，当下问道：＂阿芙姐姐，他给老鹰抓伤了，有没有伤药？〃阿芙道：＂快跟我来。〃领着田兴和舒琴来到一个房间，她在路上边走边说：＂岛上虽然没有野兽出没，但是时常有猛禽光临，即使白天不来，晚上也会来的。时常有小兔小鹿被叼走，真是防不胜防，两位以后一定要当心。贵客来到岛上，却受了伤，真是对不住了。要是给岛主知道，说不定要受责罚。〃田兴道：＂我不会告诉岛主的。〃阿芙微微一笑，道：＂那可多谢啦。〃

进了房间，满屋浓烈的药味，阿芙找了一会，给了田兴几贴伤药。舒琴道：＂小鹿也给老鹰抓伤，也要治伤。〃阿芙又给了她几贴。舒琴见她嘴唇动了一动，却不说话，似乎欲言又止，当下道：＂姐姐有话要说？〃阿芙笑了一笑，摇头道：＂也没有甚么。〃顿了一顿，又道：＂妹妹可真好看，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舒琴见她由衷的称赞自己，心中甚是喜悦，道：＂姐姐也很美啊！〃阿芙笑道：＂妹妹可别夸我了，我不过是岛上的侍女罢了。虽说是下人，可是岛主却没有当我是奴仆。不但亲自教我琴棋书画，还说…。〃言辞及此，脸颊一阵晕红。舒琴道：＂岛主是不是还说，你甚么时候有了意中人，就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阿芙见她猜中，更加羞赧，连耳朵根子都红了，道：＂不和你说了。〃言罢快步离去。田兴却不太明白为甚么说得好好的，阿芙却忽然离去。舒琴道：＂只顾说话，差点望了小鹿，咱们快回去给它敷药。〃

两人回到原处，只见小花鹿仍在原处。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蹲在地上，显得无精打采。舒琴和田兴当下给它敷了药，包扎起来。舒琴抚摸小鹿，柔声道：＂你别害怕，咱们给你敷了药，过不多久就会好的。〃小鹿似乎听得懂她说话，眨了眨眼睛。这时段青锋和丁紫云走了过来，段青锋问道：＂舒琴姑娘，你在做甚么？〃舒琴道：＂小鹿给苍鹰抓伤了，我在给它敷药。〃段青锋微笑道：＂姑娘的心地真好。〃舒琴道：＂倘若换成是你，也必会救它的是不是。〃段青锋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的了。〃

正说之间，只听得远处有人叫道：＂段青锋，原来你躲在这里，真叫咱们好找。〃段青锋定眼望去，只见雁荡四恶瘸瘸跛跛，跟随一人走来，说话的正是大恶赵其英。丁紫云极其厌憎四恶，蹙眉道：＂又是他们四个讨厌鬼，索性现在把他们赶出逍遥岛，省得纠缠不清。〃段青锋正有此意，点了点头。四恶和那人走近，钱其雄嘿嘿一笑，道：＂姓段的小子，这位是咱们的师叔青面夜叉林天豹，赶快跪下磕头请安罢。〃孙其豪道：＂咱们的师叔武功盖世，给咱们报仇来了。〃李其杰道：＂你这小子怎么会是咱们师叔的对手，赶快投降罢。动起手来，定然打得你魂飞魄散，后悔可就晚了。＂

段青锋双眼斜睨，只见林天豹四十来岁年纪，一双眼睛极小，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闭着的。他面色灰青，双耳招风。虽然身材短小，而且干干瘦瘦，但是手里的三股钢叉却又粗又长，看上去一丈有余。段青锋见他相貌媸丑无比，不禁轻蔑一笑。林天豹怒道：＂你笑甚么？〃段青锋道：＂本公子笑阁下这付尊容。〃林天豹道：＂爷爷这付尊容怎么了？很好笑吗？〃段青锋道：＂你自己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吗？〃

赵其英道：＂师叔，他在笑你长得丑。〃林天豹道：＂你这小子好没眼力，爷爷年轻时也曾经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比起你这小子不知美貌多少倍。〃转头又道：＂你们就是被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打得落花流水的吗？〃钱其雄道：＂就是他打得咱们一败涂地。〃林天豹怒道：＂你们四个居然打不过人家一个，真是丢尽爷爷的脸了。〃当下大发雷霆，骂得四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虽然是四恶的师叔，但是一口一个爷爷，甚么辈分，似乎说不清楚。

林天豹忽然喝道：＂小子，看叉。〃说着挺叉刺出。他说打就打，事先毫无征兆，兼且武功又高，这一叉竟然攻得段青锋措手不及。总算他武艺不凡，身手敏捷，于电光火石之间，翻身后跃。林天豹一刺不中，当下哇哇乱叫，抢步而上，钢叉横扫，正是一招＇横扫千军｀。四恶均想师叔出手，岂有不打得段青锋落花流水的道理？昨日之仇，自是必报无疑的了。当下手舞足蹈，大声呐喊，为师叔喝彩助威。只可惜没有锣鼓，不然早就敲锣打鼓起来了。

段青锋落地之后，随即抽出宝剑。他见林天豹招式凶猛，钢叉施展开来呼呼生风。于是避实就虚，展开身法跃前趋后。他忽东忽西，时而在左时而在右，身法飘忽不定。林天豹叉法虽然刚猛凌厉，却似乎总是慢了半拍晚了一步。明明段青锋就在前面，举叉搠去，可是他已然绕到了身侧。叉法固然凶猛，可是却连段青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久而久之，竟然有些晕头转向了。林天豹见段青锋始终在数尺开外，当下怪叫一声，大步而上。段青锋见敌人逼近，仍然不与他正面交锋，于是向后滑了数尺。林天豹一叉刺空，只得又大步而上。

段青锋虽然只守不攻，但是身法灵动，脚步敏捷，大为游刃有余。展开身法，引得林天豹左奔右突，手忙脚乱。追的人气喘如牛，躲的人气定神闲。四恶看不出其中门道，皆以为师叔大显神威，段青锋疲于奔命，看来过不多久就要大败投降，自是更加兴高采烈。赵其英道：＂师叔，这小子快不行了，你再加把劲。〃李其杰道：＂等你打赢了，咱们给你摆一桌庆功酒。〃孙其豪道：＂这一叉又没有刺中，真是可惜。〃钱其雄道：＂师叔，你的叉法向来刚猛凶狠，这时怎么越来越软绵绵的了？越来越像个女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