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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八回 值得一交(第1页)

孟夫子一辈子自认光明磊落,“为人师表”四个字是绝对当得起的。

哪里会想到,他教了那么多学生,童生教出了七八个,秀才也有那么两三个,今年更是直接教出了个案首来,却唯独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让女儿没脸没皮犯下了那样的大错来?!

所以昨日才会在听沈恒把话那么一说,“……学生与内子成亲时日虽短,却是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没有内子,便没有如今健康的学生,也绝不可能有学生的童生头名秀才案首。于情感来说,学生感激内子的救命之恩,种种付出;于精神来说,学生感激内子的一再激励,志同道合,方才学生说的没有内子,便不会有学生的今日绝非夸张,学生的案首若要论功,可以说内子至少也要占六七成。所以学生从来没想过要换妻子,过去没想过,现在没想过,将来也不会想,这辈子,学生都只会有内子这一个妻子,还请夫子千万见谅!”

把孟太太母女的所作所为也问了个大概后,立时气得晕了过去,既是气的,更是羞的。

妻女怎么能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来,他明明临行前警告过妻子的,她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叫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沈恒、面对自己的其他学生,又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为人师表?!

孟夫子醒来后,一度连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孟竞明白他的意思,让他只管安心休养,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又让大哥孟章守着孟夫子后,便径自去了后宅找孟太太和孟姝兰。

孟太太与孟姝兰早就知道纸铁定包不住火的,自孟夫子和孟竞到家后,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孟竞的厉声质问,如何还敢隐瞒?

一五一十都说了,虽然其间少不得有所遮掩美化,也少不得骂季善沈恒乃至路氏,但的确把事情的前因后情都说了个明白清楚。

孟竞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到底有多寡廉鲜耻,多愚蠢可笑!

哪怕曾经母亲对着沈恒透露过一点她有把女儿许给人家的打算,哪怕她只是微微透露过一点自己的意思,如今都还勉强算师出有名,勉强能说当初她们是舍不得女儿万一守寡,舍不得父母伤心,才会犹豫之下,让沈家先娶了季氏进门,以致沈恒与妹妹错过了的。

问题是,母亲从来没对任何人透露过她的意思,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知道,如今又凭什么要人家沈恒休妻另娶?

凭父亲教过沈恒十几年的所谓情分?

还是凭她们足够不要脸,不顾礼义廉耻?

谁都不是傻子好吗,父亲这半年多来,真尽到了夫子的责任吗,拿了人家的束脩,却让人家在家里自学;如今见人家中了案首,又想仗着所谓十几年的师生情谊,逼得人家妻离家散,休妻另娶,好让她们坐享现成的果实,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呢!

孟竞气得也想像孟夫子一样,直接晕过去了。

偏又知道自己不能晕,自家学堂好容易才出了个秀才,还是案首,接下来还等着凭这个案首,多招一批学生,扩大学堂的规模,让学堂越发的声名远扬,也让自家的日子越发丰足好过呢。

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前程远大,还恰好有师兄弟名分的同科,不趁现在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来,将来彼此守望相助,等到将来真有需要了再去拉关系,可就迟了。

尤其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孟竞对沈恒的人品德行还是很佩服,觉得什么都不论,单他这个人,已经很值得一交了。

却不想,竟硬生生被自己的蠢母亲和蠢妹妹弄得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

孟竞只能强自忍下满心的恼怒,想起该如何收拾残局,如何才能把损失减小到最低来。

显然沈恒特意把此事告诉父亲,是想要一个交代的,毕竟他娘子此番的确受了大委屈,他既那般爱重那季氏,当然不会让她白受这个委屈,这也是一个丈夫理所应当的;

他的小家也差点儿的确妻离家散,那回头不知道的人只会说他一得志便抛弃糟糠之妻,尤其那‘糟糠之妻’还算是救过他命的,那他的名声还能听吗?

他此番的案首可不是一帆风顺得来,而是灭过了府城好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的次序,由府台大人一力坚持点的,早就树大招风,明里暗里不知招了多少人的忌恨,一旦让那些人抓到了他如此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把柄,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再想得阴暗一点,万一孟太太母女就是受了谁收买,特意趁他不在期间,想要陷害他呢?乡下妇人都没什么见识,指不定一吓一哄再真金白银一收买,便真能达到目的也未可知。

所以不论于公于私,沈恒都不会在这个当口休弃那季氏,偏偏蠢母亲与蠢妹妹都被金光闪闪的案首给迷了眼迷了心,根本看不到这些……